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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阿婆?”洛望舒不解,从走进家门开始他就没有见到过任何女性。
“她很快就到,你叫她阿婆就行了。”乔溦笑着。“她和我母亲关系很好,我在小的时候也一直受她照顾,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问她。”说着,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我先去工作,今天的晚饭可能没办法一起吃了。”临走时又想到什么,回头说:“家里有几幅油画你可能感兴趣,挂在二楼和三楼的走廊里,收藏室在后面,我房间里也有一些工艺品,沈阿婆会带你去的。”
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圈,乔溦这才迈开步子回到楼下。
乔溦走后不久,洛望舒就见到了他所说的那位沈阿婆。
虽然称谓上是阿婆,可除了头发有些灰白,脸上有了几道明显的皱纹,这位老太太倒是精神矍铄得很,走路的动作完全不显老态,神态里也透着鲜活。
沈阿婆是华裔,当年老家那边太贫穷,年轻时不得已嫁过来,在意大利已经生活了大半辈子,平日里居住的地方很难见到华人,乍一见到黑发黑眼的洛望舒,老太太的眼角顿时红了,拉着他的手唏嘘不已。
洛望舒从小就会和老人家打交道,没聊多久,沈阿婆就对他亲近了不少,一边带着他熟悉家里,一边跟他聊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除了琪琪,我就再也没跟谁用中文聊过这么久的天了。”沈阿婆叹了一口气,给洛望舒倒了一杯热牛奶。“明明是母子,儿子倒是跟做妈妈的一点也不像。”
照理说洛望舒和国内同龄人相比也不算矮了,可老太太平时见多了西方小伙儿,非觉得洛望舒得多喝牛奶还应该再拔高几厘米才好。
“……琪琪是乔溦的妈妈?”洛望舒问她。
沈阿婆愣了,惊讶地看着他:“乔溦是谁?”
洛望舒也愣了,沈阿婆是以前照顾过乔溦母亲的人,而且从乔溦的话里来看,两人的关系也算不错,至少不该是互不认识的状态,那沈阿婆对乔溦也不该陌生才对。
“琪琪是姓乔没错,就是你说的乔溦妈妈了。”沈阿婆问完就明白过来,笑着说。“他什么时候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字。”
洛望舒也跟着明白过来,乔溦的中文名字看来是他自己取的。他喝了半杯牛奶,慢慢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他和乔溦第一次接触的时候自己还在上高中,乔溦也在中国修过学位,照理说,他的中文名字也该是早些年就定下来才对,沈阿婆一直待在这里,又照顾了他挺长时间,怎么会不知道“乔溦”这个名字。
“他已经好些年没到这边来住了。”沈阿婆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他的不解,笑呵呵地解释。“琪琪以前经常夸她大学时候的老教授怎样怎样好,结果当儿子的听得多了,也就跟着想去中国念书了。”
“只不过……”沈阿婆粗粝的指尖刮过玻璃杯壁,眉梢稍微皱起来。“该毕业回国的那年,他却坚持继续留在那里,只有这个月份才过来处理最后的工作,住也住在公司那边,之后再去西西里看看他父母,这就又回去了。”
“母子俩都不在这边,我也就搬回家里。”她伸手指了一圈。“这房子只有下面的人收拾打理,我偶尔过来看一看。上次见着他,还是……六年前吧。”
那真的是太久没见了,难怪她不知道乔溦的中文名字。
洛望舒听着听着,耳根就慢慢热起来,垂下眼睫安静地喝着牛奶,心跳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乔溦为什么会一直不愿意回国,他觉得自己也许、大概、可能、或许……就是让乔溦继续留在国外的原因。
“刚开始我们还以为他又是要在国外冒险闯一闯,过了两年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喝完东西,沈阿婆带着洛望舒在别墅里闲逛,无论是纷繁别致的收藏品还是装饰性的纹饰浮雕在外面都难得见到。
洛望舒听沈阿婆讲了这么多和自己隐隐有关的事情,耳朵热着热着就开始麻木得没什么太大感觉了:“冒险是指什么?”他脑子里一瞬间闪现出来的画面就是电视节目中的热带雨林。
“那可真是有点了不得了。”沈阿婆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她既然和乔溦母亲的关系不错,那对乔溦也就不仅仅是保姆的感情了。正巧这时候走到乔溦房间门前,沈阿婆把门推开,示意他进来。“我记得,还有那时候的照片才对。”
乔溦的房间里陈设品不多,但是胜在小巧精致。意大利工匠以手艺精湛驰名,洛望舒看着陈列架上的一排排工艺品才真正体会到“精湛”一次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艺术方面,他们总能将杂乱无章上升到难以望其项背的境界。
“来,就是这张。”靠近门边有一列玻璃壁柜,有一层上摆放着已经空去的相框,沈阿婆用手指着里面的唯一一张照片,对他说。“这还是他刚成年的时候,他爸爸的朋友在巴西旅游时无意拍到的。”
洛望舒凑过去,望进去看清照片的下一秒就不由怔住。
这张照片的主角是一对父子,手里举着淘到的宝石饰品,对着镜头咧开嘴角,笑得格外灿然。他们占据照片大半张的空间,身后是兜售宝石的当地商贩。然而一眼看过去,最先注意到的却是那个从他们身后经过的高挑男人。
与其说是男人,倒不如说是刚刚步入成人阶段的小青年。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无袖背心,胳膊上的肌肉没有如今这样结实,可是线条还是同样的明显漂亮,双腿被包裹进一条贴身的暗色长裤里,既笔直又修长。
那时候的乔溦,头发要比现在稍长一些,脑后绑着一个低低的马尾,发端由于快步行走向后微微扬起,不仅没有显出丝毫的女气,反而使得面部的深邃五官更加精致几分。展露给镜头的那张侧脸锋锐冷漠,在酷暑里俨然像是覆了一层的冰霜,不近点滴的人情。
他就像是人群里的一个行色匆匆的异类,身上透露出一种锋芒内敛的桀骜不驯,穿街而过的模样活像一只姿态优雅却危险感十足,并且没有丝毫破绽的金属豹子。
“那一年他拿到了巴西的两处矿脉,还有非洲的一处金矿,年纪轻轻的就靠自己硬闯,把他爸爸高兴坏了,非要把这张照片摆在这里。”沈阿婆笑着说。“但是他自己不太喜欢,其他照片都带走了,单把这张留下来。”
矿脉?金矿?
洛望舒被这两个名词砸懵了,嘴巴由于惊讶微微启开,眼睛睁大起来,眨了两下,看向沈阿婆:“……他,是做什么工作?”
他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条以前看过的新闻,标题是:小伙负债逃难非洲,尝遍冷暖终成身价千万的金矿老板。
沈阿婆也惊讶起来:“你不知道?”
洛望舒使劲摇头,他是在不久前才知道乔溦在意大利还有其他工作的,没想要询问过具体是什么工作。
“他前几年刚从他爸爸手里接管家里的企业。”沈阿婆跟他对视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起来,把他往前拉了几步,指了指宝石工艺品,下面有着简单明了的缩写标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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