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稀泥的态度并未让所有人满意。背后嘁嘁喳喳之人目的乃是逼退晴翠,遏制女帝出现,自不可能容忍皇帝继续布局女官制度,扩大女子存活样式,消解上层男女界限。因此早挑出几个半道败落的人家做后手。
崔玉德第一时间整理好各家资料,递到晴翠手里。
“嗯,挑的人不错,男的胸无点墨,眼高手低,偏偏又托赖祖上,还不算白身,还能说上门好亲事,”晴翠掸掸手里纸张笑道,“难怪他们跳得这样欢。”
涉事几个女官脸色红:“娘娘,羞死人了。”
“羞什么?男人们都不害臊,没道理我们先臊上了。”
瘦高挑女子急道:“闹事丢人的是我夫家又不是你夫家,你当然不害臊!”
崔玉德立即斥责外甥女:“颜卫芳,莫忘了礼数!”
晴翠嘎嘎大笑:“她说的也没错。”又对颜卫芳说:“可他们闹事,说到底是冲我家来的,我虽不害臊,重视此事的心却与你们一样。卫芳,如果我记得不错,你们几个自元佑九年入朝,至今也有七年了。”
“回娘娘话,臣等正是元佑九年蒙恩擢选。”
晴翠点头道:“也是该升一升了。都说我这凤阁比中书,詹事府比门下,如今我们也设立令、舍人等职。侍郎这名我们娘们不要,就改为左右丞。颜卫芳,你就做凤阁中书左丞,官居二品,爵封一品,你母亲做一品诰命夫人。将来哪个男人跟你混,他就能封一品……哎,一品侍郎!”
崔玉德等人都笑起来:“娘娘,男诰命叫侍郎,那些男官侍郎要气死了。”
晴翠笑道:“男尊女卑上千年,压得我们抬不起头,如今咱们也舒展舒展。”隔日又降旨,封海平疆为凤阁中书令,崔鹤云为中书右丞,雍无华、崔安国、卢行烈、李玄晖、孟广离等各司其职。
闻听未婚妻做到了二品官一品爵,颜卫芳的未婚夫李氏瞬间不跳了,犹犹豫豫回家同父母说了此事:“不说凤阁二品中书丞权力有多大,至少是官啊,还有一品的爵位,咱们凭自己,几辈子能走到这一步呢?”
他父母也哑了,当日能和颜卫芳家说亲,自然是彼此间差不多的水平,都是家里已难有说得上话的官,全靠祖上传下来的爵位维持着面子。然而爵位也不高,每月领的钱粮仅仅是饿不死人而已,否则颜家长子何以从军?
老李有些挂不住面子:“她一个女人家都能做到二品,咱们也不是不行。”
李氏撇嘴:“咱们家和李奇都没出五服呢,你又不让我去。”
“去了还得了?打仗要死人的!颜家还能剩个女儿顶门立户,我们可就你一个孩子!”老李用力拍桌子,“好死不如赖活着,懂不懂?”
夫人说:“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吹胡子瞪眼的。”又有些不甘心:“她一个毛丫头,凭什么能做那么高?咱们也琢磨琢磨这个门路行不行?”
李氏便跑去找颜卫芳打听。
颜卫芳笑道:“还能是为什么?皇后娘娘抬举,又有我大哥的情面,凤阁新建,也缺少人手,所以升得快。”
李氏咬唇:“别人家夫荣妻贵,我们要是反过来,我怪臊的。你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职位,我也做一做。凤阁既然新建,肯定好多位置都还没定下来。”
颜卫芳奇道:“凤阁都是女人,哪能带个男人进来?如今朝堂上还在吵着,要科举上来的女官都分去凤阁,不与正殿男人同堂呢!哪有位置给你男人家?”
李氏说:“那咱俩的事,要怎么样呢?你可有跟皇后娘娘提一提?”
“正是皇后娘娘知道了,才特意费心定下男人也能得诰命,好叫大家不为难,”颜卫芳说,“我也不是羞你,你只说,凭你自己的能力,是能察举还是能科举?现今还是两轨并行,那些名门大族已经下死力教孩子读书,万一举荐名额满了,好歹也去考个科举,得个功名。大家尚且如此,你呢?你是读书好,还是家世高?”
李氏垂下了头:“我也知道你嫌弃我没用。”
颜卫芳扑哧一笑:“咱俩自小一起长大,我爹娘大哥什么脾气,你难道不知?我若讨厌你,他们也难对媒人点头。”
李氏抬头,悄悄看她:“那你还愿意?”
颜卫芳立即反驳:“是你家到头来不情不愿,又是嫌我抛头露面,又是抱怨什么男人是天,颠倒坤乾。我费心费力为咱们将来打算,为在皇后娘娘面前替你谋个荫封,险些顾不得脸面,你怎还不领情,跟一帮混人上书呈送御前?居然还是你打头当先。你可知道消息传去凤阁,我在同僚们面前有多难堪?”
“我,我不是故意的,”李氏连忙辩解,“荥阳郡王先前嘲戏我,说我靠老婆吃软饭,不是好男儿,我才跟着联名上书的。我也想好生与你过日子。”
颜卫芳皱眉道:“荥阳王?咱们这等微末之家,什么时候入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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