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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不得舒想明白,门上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紧接着是不耐的砸门声。
本来不该给他开,可为了继续隐忍,舒还收好画册走到门口,把咖啡杯放在进门的鞋柜上,定了定心神。
“开门!”
子律在外面喊得很大声,声音听起来已经在气头上,鼓了半天勇气,舒才把手放在锁上,又犹豫了一会儿才拉开保险拴。
子律冲得太猛,进来身子都斜着,舒躲得猝不及防,又以为他要动粗,胆战心惊的挡着自己的脸。鞋柜被撞得左右摇动,咖啡杯应声而落,摔碎在进门的地板上,杯里剩下的焦糖玛奇朵撒了一地。
子律及时出手搂住,没有让她摔倒。看到平日里恬静温润的脸庞,因为自己的疏忽和粗暴带着明显的伤口,此刻连面对他都不肯,又歪派了很多无名的气。打了一架,发过脾气以后,他心里再怎么憋闷,就只想马上见到她抱一抱。
舒还没从他轰轰烈烈进门的动静里完全定下神,已经被他抓住手一起放在额头上,碰着昨天被画册砸伤的地方,疼得微微瑟缩了一下。抬起眼,终于看清他脸上无段添上的几道伤口。
要问他怎么伤的,可话到了嘴边,却被子律抢了先。
“没什么可商量的,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声音变得妥协,话里的意思却比下午更坚决,她越是疼,越是带着她的手按压伤口,然后趁她无处可躲的空档,迅速把她按在肩上。
他们以前还会谈,这次子律也没什么耐心谈,下午已经谈得很失败。傻站了一会儿,索性把她带出门,哪也不去,直奔自己的公寓。反手落了锁,把她抓到胸前,一本正经的宣布:“你必须跟我去!”
麦冬苦茶(上)————变数
在平淡无波中彼此隐忍着,舒和子律都没有再继续有关双年展的争论。表面上太平过日子,他忙着准备出国的各种手续,她脸上的淤青慢慢消除,手臂上烫过的痕迹也不明显了。偶尔子律忙完了回来,直接推开袖子要探伤势,舒就让他看,或者任由他分开发线边的头发,检查额头上最后一点青紫是不是消下去了。
她不愿意再和他争,很多事都依顺了他的意思,除了借口身体不舒服,晚上两个人暂时分开各自回家睡,其他看起来都和以前的日子差不多。
等伤口淡得可以用粉底遮挡住,子律带舒去了签证中心办护照。上下打通了关系,她缺少的只是一张护照相片。对着镜头,工作人员要求了几次,左一点右一点,抬起头再顺顺头发。能做到的舒都尽量配合了,唯一做不到的就是笑。在陌生的小房间里对着镜头,她笑不出来,脸僵到表情有些生硬。嘴角分明向上翘,看起来又像是很痛苦,照了好几次,才达到工作人员满意的效果。
子律在外面等着,送完了资料心情格外好,提议带她在外面吃饭。因为长时间在社区待着不怎么接触外面的生活,也有些新鲜,舒欣然同意了。
他特意挑了别致的中餐厅,因为她不喜欢外人吵,就选了单独的包间,空间很私密宽敞,正好容两个人慢慢品尝特色菜肴。包间里布置考究雅致,以古琴为主题,角落摆着琴谱和几件青花瓷。菜陆续上来,都是些随她口味的,似乎有些可以讨好,子律频频给她夹菜,舒吃得很慢,偶尔给他碟子里夹菜,见他也不怎么吃,就是坐在对面望着自己,把注意又转到自己面前的餐碟里。他伸过来拉住她空出的一只手,感觉到她指尖冰凉的温度,又给她叫了补汤,亲自给她添到晚里。
不是在一起四五年了,她会不习惯这样被他关注照顾,时间长了,一切变得自然而妥帖,她也不再多想。他愿意付出,她也希望他能多付出些身体感官以外的情绪在这样的关系立。最初一两年,她总是生活在被他抛开的恐惧里,艺术圈里混乱的男女关系一度成了她的噩梦,可真跟他有了长时间的关系,才发现一切不尽然如自己想象那样,适应了,两个人的关系比之前更稳固,成了彼此唯一的伴侣,渐渐当成理所应当。虽然时有问题发生,也分了几次,但终归还是熬过了五年,至今仍在一起。
将来,舒不敢想太远,就是双年展之后的事她也没有憧憬太多,人总是怕想,有了过多期待,随之而来的很可能是失望,不如脚踏实地的生活,趁着年轻,把想完成的作品多做一些。至于身份,甚至卓娅、舒拉她们一再提及的婚姻问题,她只当作是日后的话题,总不搬到台面上来讲罢了。
吃过饭,两个人没有马上回社区,而是去了沿途经过的美术馆,随便买了票进去看了场文艺复兴和美国近现代绘画展。
整个下午,都像个事前安排好的约会,暖暖的冬日阳光,他悉心的陪伴,轻松而令人愉悦的游览。回家上了电梯,舒放开心情,回味着美术馆里看到的作品,子律突然凑过来问:“新的艺术年鉴在我那儿,看看吗?”
他明显的意有所指,舒自然听懂了,接受或者拒绝都是转念间的事情,想到即将分开的数个星期和他下午一再努力营造的良好气氛,她最终点点头默默应许。
电梯停在七层,子律拉起舒往外走,把进门的钥匙交到她手里。房门只是阖上,他已经从后面抱拥过来,热烈的气息在她耳边一路蔓延,手摸到她身前外衣的黑色纽扣,耐心的一颗颗解开。
抽丝拨茧一直是他喜欢的方式,只是手刚从她衣服滚边儿探进去,碰到温暖的肌肤,外衣口袋里的手机就不识时务的响了起来。
麦冬苦茶(中)————变数
两个人都是一怔,子律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温暖暧昧,被电话铃声破坏殆尽。虽然她人依然在怀里,可已经明显错过了温存的情调,感觉不对拍,舒最先轻轻推开他,提醒电话铃还在他口袋里叫嚣。
子律接电话比较大声,吐字都是咬着牙往外蹦,口气不是一般不好。舒放下东西,脱掉穿了一下午的高跟鞋,换上摆在他门口的毛绒拖鞋。每年到了冬天,为了帮她适应北方的天气,子律都把厚厚的毛绒拖鞋和袜子摆出来,随时方便她穿用。就连浴室的拖鞋,也换得比夏天的保暖些。因为冬天她过来住的多,屋子里的空调也是他这边的暖和,自然睡起来会比较舒服。
舒到浴室洗了手,又去厨房在橱柜里给两人找了杯子。马可杯是陶土色的一对,赤裸的泥塑形象,男人和女人生育崇拜的图案。之前她觉得太外露不肯用,偏偏让他带着用了几次,慢慢习惯又喜欢上,到了他公寓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也就常常拿出来用。往杯子里放了些润喉降火气的中草药,冲泡到热水里,端回客厅发现子律已经走到阳台接听电话,脸上的表情严肃,像是谈正经事请。隔着一层门模模糊糊说的什么她听不真切,也没太放在心上,放妥杯子,找到沙发拐角的地方窝进去,团起腿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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