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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台旁边摆出的小桌子上放着简陋的食物,硬邦邦的布朗尼像是放了很长时间,水果切成粗糙的滚刀块,苹果在空气里暴露时间一久就蔫了。供应的饮料只有从隔壁超市里买来的瓶装果汁和可乐。酒得客人们自己掏钱买。我拿了杯可乐,从旁边的筒里夹了两块正在融化的冰块。靠窗的位置都被人占据了,虽然都是熟悉面孔,但却没有什么真的熟识的人,大家又都彼此打量,我不免又有些紧张,找到一个空当儿站着,可以看到窗户外面。
边上摆着两张保罗先生的照片,便是那天大奇带来的。一张里面保罗先生撑着胳膊倚在吧台旁边,另外一张则是他拿着啤酒瓶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情形。这其实都不是他平常看起来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胖子要选这两张。周围的人都聚拢成小簇小簇地在说话,但是气氛并不热络,想来想去,缺的大概就是保罗先生自己吧。只有他才永远对这样的场合保持着热情,他像是孤绝已久的人,每每遇见再烂的酒会都会如鱼得水。手里拿着酒瓶,与每个人都相识,弯下腰来听每个人讲话,表情认真,若有所思。
我也听听周围的人说话,大部分的人都很久没有来过咖啡馆了。他们长吁短叹地谈论起保罗先生的死,对各种道听途说的细节添油加醋,明明说得津津乐道却又不好意思露出乐在其中的神态。只好不时地移开目光,或者低头喝手里的饮料。等到这桩事情讨论完毕,他们就都显得无话可说,彼此间的目光也变得躲躲闪闪。
有个穿绿衣衫的少妇突然从桌边站起来,犹豫了会儿,朝我走来,打了个招呼,声音松脆利落,脸上自有些熟络的神态。我注意到她的肚子隆起来,像是已经有六七个月的样子。这才突然想起来,露露。
当时她精瘦,在附近的戏剧学院里念四年级,假期的时候来咖啡馆打零工。她常常打扮得像个飞妹,头发留到腰际,从来不在宿舍里洗头,偏要跑到咖啡馆隔壁的理发店里洗,再吹成大波浪。夏天,她把脚搁在栏杆上涂指甲油,有风吹过,这幅青春画面长久地停留在我的记忆里。所以怀孕改变的不单是她的体态,还有她的五官,眉眼间细微的距离以及她的神态。
其实我也收到了她结婚的结婚请柬,一起当班过很长时间,她的笔迹轻易就能认得出来。过去在单子上她写“拿铁咖啡”、“吞拿鱼吐司”、“火腿三明治”这些,字迹凌乱,草草带过。请柬上却毕恭毕敬,像是性情也变了。我并不是故意不去参加婚礼,只是当时正在北京困于孤绝的境地里,对外面的世界兴致全无,不接电话和闭门不出都是常有的事情。她却是个掏心窝的人,直到婚礼日的下午还发过短消息给我。深情总叫我退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与她联系过,所以现在遇见,难免觉得心里是愧疚的。
“我变化很大吧。”她却自自然然地说,挽起我的胳膊。
“后来你嫁给了谁?”我问她。
“喏。”她下巴一抬示意那边角落,一个穿着拉链夹克的男人朝我举了举杯,光线不好,我看不清那是不是相熟的面孔。她又补充道,“你见过的,在科研所上班的那个。普通人。”她不知为什么要强调出普通人这几个字,显得有些为难,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而这么说着让她的脸上平添出一种明明熟悉却又陌生的神态,大概我并没有见过她长成大人以后的样子。
而提起科研所,我才略略想起这个男人的相貌。以前自然是在咖啡馆里打过几次照面,但是比起露露其他的追求者来说,他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被记住的地方,跟马路上走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只知道是在国营单位吃铁饭碗的男人,赚的钱非常少,又是与父母住在一起。露露在失恋的时候与他短暂交往过一两个月,尽管时间那么短,却已经几次三番地提起过结婚的事。这位男人的家里早早为他在近郊准备好了婚房,她有回与我们说起这些,微微大叫着说,那以后不是得坐火车才能来咖啡馆了么。说完我们都大笑,我们都觉得照她的性情会找个有钱人结婚,全然没有把这些事情当真。
但现在想来她的神色多少是有几分认真的,她对我们辩解说,她与我们不同,她家里人现在还住在小镇上呢,镇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成排成排的洗头店。每次过年回家也没有直通的火车,得转两趟大巴才能到。她强调说感情对我们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事,对她来说却只是基本的温饱。
那会儿她刚刚做完毕业设计,还没有找到工作。她念的是舞美,其实她做的那件衣服已经被通知说上不了毕业大秀了,但她每天还是在咖啡馆里对着珠片缝缝补补。结果到了毕业秀的那天,她呆坐在咖啡馆里磨蹭到开场,才叫我陪她一起去看。我们摸黑入场,所有座位都已经坐满了,于是就干脆在过道里席地坐下。空调开得很冷,我的肚子都要被冷风吹得疼起来。舞台上则是刺目的聚光灯,把上面的人都照成白晃晃的纸片。她抬着头,问我说,你觉得那些衣服好看么。问完也不看我,原本就不是真的要寻求这样的答案。
“我婚礼的时候,微微正好在外地出差,只有胖子来了。”她说,天色有些暗,咖啡馆的灯还没有来得及亮起来,我很难判断她脸上的神情。
“很抱歉,那天的事。”我说。
“没关系,我知道你向来都是喜欢逃避的。”
“嗯。”我点点头,不吱声。
“我倒是没有什么,真的,你看我向来粗枝大叶,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但现在毕竟不是我们在咖啡馆认识的那个年纪,别人会因为你的这些举动而受到伤害的。”
“嗯。”
“我真的一点不怪你,但是你别总是不把自己的生活当做生活来过。说到底,这样过和那样过到底有多大区别呢。不是么。”她这么说,我觉得像在听一个陌生人讲话,大概是因为我们之间从未如此认真地说话。我们认识的时候太早了,那会儿还不需要认真说话,也没有后悔可言。而我们说完这些,就像是把该叙的旧都叙完了,于是也像其他人一样,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我不时地望望窗外,知道自己是在等待什么。却也知道故人们都不再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连同旧日时光。
然后我去外面坐了一会儿,天一路冷下去,我想胖子从没有真的打算过在外面搭两把取暖伞,能坐在外面抽烟的好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这么想着的时候胖子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他本该在这儿招待客人,却来晚了,而且来了以后还不直接进去,倒是一屁股在我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怎么不进去?”我问他。
“累。”他说,“见着里面的人也都觉得烦。”
“不是你张罗着办这个追思会的么,我看里面的人倒是真的不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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