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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让人除了听觉之外,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发自某人身上的寒冷和严厉,真切地让跪地请安的儿子们感到父亲的震怒。
时间变得静止。
实际上只是很短的片刻工夫,至少如果太上皇企图用这种无声静默的压力让儿子们先清醒清醒的话,那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连开始都算不上。不过有人已经挺不住。
没等太上皇开口,熠星便很自然地站起来,走过去拥抱母亲,“妈,好久没见,您依然美丽又年轻。”完后,转身看他的父皇,相比对母亲的亲昵轻松,熠星的态度更规矩和……挑衅,“父亲,欢迎您回京!不过为什么您总喜欢让人用下跪以表达对你的思念和尊敬?”
“放肆!”太上皇脸色沉,忽然发难,一脚踹向熠星的腿窝,迫使他重新跪下。
“父皇!”
“颢!”
“哎哟……”
罗耀阳和若薇几乎同时惊呼出声。面对突如其来攻击的熠星毫无准备,就在要狠狠地摔跪在地上的瞬间,罗耀阳伸手搂他入怀,结结实实的当一次肉垫。
太上皇看着地上的两个儿子抱在一起,虽然是摔的,但其中的亲密暧昧、信任、心疼、小心……很多情愫源源不断的滋生,却唯独不该属于手足情深。只需一眼,只需一瞬,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不妥,任何人都无法狡辩。
“那么现在……”太上皇居高临下,“你们,有什么要说的么?”
“……”
“就是您看到的这样,父皇。”罗耀阳跪在地上,坦荡,直接,没有辩解。
太上皇深吸一口气,抬起下巴,显然是受些冲击。
猜想、笃定都远不及当事人的亲口承认来的震撼更大。一向令他骄傲满意的继承人,居然说出了这样话,承认这样一个不堪的事实。他的那个一向稳重自律,冷静理智的儿子,居然……搞上了自己的弟弟……
太上皇微微抬起手,露骨的情绪,让人毫不怀疑他会一掌狠劈下去。只是他没动,眸子里的光在一瞬间变了数变,痛心的、愤怒的、失望的、决绝的……却在最后慢慢趋于平静,静得让人更胆战恐惧那深潭下的激流。太上皇手放下,坐回去,声音恢复了平时的稳健,却几乎是一字一顿,“纠正它,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抱歉,父皇!”罗耀阳挺直的跪在地上,坚持且依然坦荡。
太上皇盯着他,半晌,把视线转向熠星身上,正好与小儿子对视上,他没有开口问,熠星却‘知情识趣’的耸耸肩,“知道在您心中,我一向是个不肖子,所以,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企图扭转您对的印象。”
“耀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旨让熠星到自己的封地去,没有传召,永不得入京!”
听到太上皇的让步或者是建议,罗耀阳神色未变却行了一个叩拜大礼,“父皇,我不能!”
“收回你的话!”山雨欲来的最后警告,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觉出话语背后的决心,忐忑着未知的,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罗耀阳跪得笔直,“让您失望了,很抱歉,父皇!”
太上皇伸手解下腰间的鸽蛋大小连排玉石腰带,原本的愤怒和失望早就化成歉意、痛苦和不舍,深沉的埋在永远不被人知的地方,表面上决绝地拿起腰带……
耀阳是他辛苦培养起的继承人,一个合格的皇帝,一个能把帝国带向辉煌的皇帝。他正值壮年,才当了三年的皇帝,他的路还很长,不能让这个污点断送了一切。儿子们不愿意放手的罪恶,作为父亲,作为上一任皇帝,罗颢别无选择——星儿,他聪慧的,卓越的,不驯但总是善良的幼子,他亏欠他良多的幼子……你辈子,他注定要辜负到底。
太上皇挥起来的玉石腰带,带着死亡的威胁,夹着凌厉的破空之声朝熠星打过去……
“父皇!”身手不错的罗耀阳从空气中的风声判断了那一击的雷霆之势,厉声喊出的同时,抱住熠星就势一滚,痛彻透骨的一击抽在罗耀阳的背上。即便翻滚中已经卸去了多半力道,腰带的韧性也能让受袭者避无可避,玉石的坚硬也足够力道透过皮肉直达骨头。
“颢,你不觉得太过分么?”
“父皇,我是兄长。”罗耀阳护紧了胸前的熠星,不躲不闪,不卑不亢的看着自己的父皇,“或者在某种意义上,星是我的妻,会挡在他身前,无论怎样艰难。”
太上皇看着挡在他身前,抓住他腰带,愤怒到尖锐的妻子,看着明显内伤不轻,不住咽下不断翻涌血气的耀阳,还有……还有他看到熠星从耀阳怀里慢慢抬头,努力的拉扯嘴角让自己露出不在乎,不受伤的笑容,眼睛却泄露了他的迷茫、不解和心底里浓浓的哀伤,他的幼子就那么坦率又清澈的直直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刚刚对他动了杀机的父亲。
接触到那双眸子的一瞬间,太上皇知道自己终究不可能硬下心肠,惨败且再无胜算。
罗颢一生,曾拥有上百个女人,却只有挡在他眼前这个是他心里的妻子,他的责任和他的守护;罗颢一生,儿女成群,却只有地上跪着的两个最出色,最贴心,最让他挂念、欣赏和喜欢。
面对他们,在天一刻,这个铁血皇帝明白了比起昔日被他牺牲的众多皇室宗亲,他们永远是特别的,他永远不可能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下得了狠心。
耀阳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继承人,知子莫若父。尽管儿子什么都没有解释,但罗颢知道,耀阳能最终走到了这一步,绝不是凭一时轻率的冲动。他会曾经自责过、拒绝过和自律挣扎过,但最终他依然选择了这条路,并且无怨无悔。而刚刚的舍命回护……是他教儿子什么叫责任,什么叫人的担待,而如今,耀阳用生命在诠释了一个含义。
耀阳、熠星,两个人明明做出了天理不容的罪恶,罔顾伦常的丑事,却在坦荡和坚持中变得光明和不可动摇。是的,他们赢,罗颢不得不承认。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们做出的这件事是正常的,正确的或者,是应该得到认同和赞扬的。
太上皇一把推开妻子,杀气没有,怒气依存,手中的玉石腰带依然挥得像个灵巧的九节鞭,夹着爱之深、责之切的父亲式的爱,疾风暴雨般甩在这两个知错,却永远不会悔改的不肖子身上。
若薇没有再拦,罗耀阳则默默地紧紧抱着熠星,努力的挡下绝大部分鞭打。
后背、胳膊、手臂、大腿……圆硬的玉石不会给衣服造成丝毫的破损,可衣服下面的皮肉,全都会被抽出道道宽深的瘀痕,然后迅速充血、肿胀,变得脆弱,发出灼烧样的疼痛,并会在下一次覆盖上的伤痕的同时,疼痛叠加、翻倍。
是他们的父亲在发泄对两个不肖子不争气的愤怒。下手没有章法,没有刻意,任手里的玉石腰带落到他们身上的任何地方。太上皇手里的玉石腰带,既有鞭子的灵活和柔韧,又有比铁戒尺打在身上更硬、更坚、更狠的玉石。新伤落旧伤,虽然没有再夹杂骇人的内劲,但疼痛却依然真真切切的透过皮肉,直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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