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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丁山身子一抖,面上现出惊疑之色,但旋即惊疑之色褪去,就换成了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粗声粗气道:“姑娘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可能会拿错?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说我的账目不对,你且说说,是哪里不对?真有了错处,我领。”
元媛冷笑一声,方缓缓道:“是了,你必定觉着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于这天下事都是不通的,所以方敢弄了这账目来糊弄我,你或许也知道先前庄乾的事,只是不在意,想着他一个乡野村夫,能有什么作为,自然做的账错漏百出,你和他却不同,对不对?”
丁山眼中的惧色一闪而逝,元媛字字句句都说在了他的心里。又听元媛道:“丁总管,我估摸着王爷也不是糊涂人,你能在他面前有今日的地位,倒也不该这么大胆。大概是小心翼翼了那么多年,骤然放出来,就觉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只可惜,你打错了如意算盘,我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我身边总有伺候的人,这庄子上的小厮总管也不少。实话告诉你,我早就让人去外面打听好了这些东西的行情,现我屋里就有一本账,你自以为自己的账做的滴水不漏,却不知你太贪心,把这各样东西的价格写的太高了,有的竟然高了两倍不止。还有,你有的东西也用的太多,例如这镐头,账目上竟有五千把。不过是盖些房子勘探下矿藏而已,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就开始采矿了。你这是拿我当傻子耍呢。丁总管你说,我若把这账目拿去给王爷看,不知道他老人家可会不会让你给气笑了呢?”
元媛一番话说完,那丁山已经觉得身上的冷汗涔涔冒了出来,跪在那里低着头,心中拼命转着主意,却不知该怎么说话。半晌方唯唯诺诺道:“竟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吗?姑娘且……且把账给我再看看,想是底下那些猴儿弄鬼,我……我向来信得过他们,也没怎么看过,我……我势必要仔细瞅瞅,回去一个个剥了他们的皮。”
元媛明知他是在推托,只是毕竟兰嬷嬷曾经说过这人颇得敏亲王器重,因此她也不欲将对方逼得走投无路,当下便一笑道:“既然丁总管如此说,便回去把账好好的查一查吧。贪心人皆有之,总要适可而止,这账目也太成笑话了,将来王妃问我银子都花在了什么地方,我都没法儿说。丁总管是明白人,也总该给我留一条活路是不是?”
丁山连忙磕头道:“姑娘这话可说重了,折杀老奴,老奴哪敢在姑娘面前说什么死路活路?老奴这就回去查看,势必给姑娘一个交代。”他说完,元媛便令芳草将那账册重新交给他,丁山起身踉跄而去,竟是连身边的苏以和吴瑞达都不顾了,转眼间身影就消失在门外。
“怎么样?我就说那丁黑心瞒不过姑娘,吴兄弟还只是不相信,如今该心服口服了吧?”苏以嘿嘿一笑,伸手拍了拍旁边坐着的已经陷入呆滞状态的吴瑞达。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心里不至于没有数。这样离谱的账目,平日里怎么也不提点他一下?竟等到今日把这个呈到我面前来。他是王爷的人,略略过得去,我也不会说他什么,偏偏却离谱到这个地步。苏总管,莫非你如今越发的精明了,竟懂得借刀杀人的道理了吗?”
元媛一番话说完,苏以面上的嬉笑之态就尽数化作了惶恐,连忙跪下道:“姑娘万万别这样说,小的可担待不起啊。非是我有心瞒着姑娘,实在是吴兄弟和我说过,这丁山为人狂妄,心思却又狡猾,只在王爷面前滴水不漏,外人面前他就狐假虎威。他那些离谱的账目,小的也提过两次,可他果然半点听不进去,非是小人之过。”
元媛冷笑道:“少胡说,即便如此,你也该早来报告我,让我早作应对之策才是,怎么之前又不听你泄露一句半句?这时候却给我来个突然袭击,说,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苏以笑道:“姑娘,不是小人有心使坏,而是小人实在太明白了,丁黑心那账目,根本就瞒不过您的法眼,用不着小人提点。倒让人觉得姑娘反而没什么本事,好像这庄里的事情都是我在留心似的,小的这也是不敢争功倨傲之意啊。”
一句话说的元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恨恨道:“呸,休要在我面前油嘴滑舌。找出这许多理由,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叫那丁山做丁黑心,必定是平日里他做事太过出格,你们又扳不过他,所以也不和我说,只盼我接了这账目,盛怒之下好好的煞煞他威风呢。”
苏以便嘻嘻笑道:“姑娘您果然是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你去,可不是就因为这样呢。姑娘,您是不知道,委实太过分了,您曾经告诉过我,说少插手玉矿的事情,只是也太看不过眼。”
元媛叹了口气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在王爷面前小心翼翼了那么多年,即便是挣了点地位,在外人面前可以趾高气扬,只怕于银钱上也是有限的。如今忽然天降一个肥的流油的差事,哪有不得意忘形之理。只是我不明白,若说苏总管只是庄子上一个总管事,不敢驳他,那吴大哥又怎的能放任他跋扈至此呢?究竟说起来,你们家在府中地位也未必就比他丁山差。还有那位穆先生,不是说小王爷请来的吗?地位该是很崇高的,怎也不管一管?”
苏以拍了下大腿,打了个嗨声道:“姑娘您是不知道,那位穆先生啊,只要有矿藏,每日里就在山上不下来了,如同一个痴了的人一般,倒和乌谷苏他们说的投机。至于吴兄弟,太厚道了,嘴上辩不过那丁山,为人也憨厚,只有被欺负的份儿,敢怒也不敢言,我时常说他少点气性,他却说自己就是这性子,改也改不过来了。”
元媛挑了下眉头,心想这苏以倒是和吴瑞达走的十分近了,连这样话都敢当面说出来。不过想想吴瑞达的为人,自觉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正要开口,就听吴瑞达憨笑道:“可不是嘛,苏大哥说的一点都没错,我这人就是太好说话,又没有个脾气,何况那丁山是王爷跟前的心腹,我母亲却是王妃的陪嫁嬷嬷,我也害怕和他闹僵了的话,再影响了王妃和王爷……”
他说到这里,元媛已撑不住笑了,摇头道:“吴大哥你也太瞻前顾后了,王爷和王妃那是多少年的感情?哪可能因为几个下人就受影响。不过我大概也知道,你只因本性纯良,定然不如那丁山能说会道了。也罢,这一次便当是给他个警醒,但愿从此后他便能知道收敛,别再让我们为难了,毕竟是王爷跟前的人,真的闹僵了,还真是有些不妥。”
她说完了,吴瑞达和苏以都连声称是。却听元媛又道:“是了,如今那个玉矿到底是怎么样?我有时间也该去看看。”她说完又忍不住笑道:“算了算了,说是去看看,其实不过是我动了游兴,想去逛逛而已,这么多日子也实在闷的烦了,找个和暖日子,带上盼儿姑娘和浣娘,我们也玩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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