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再大的火,他仍旧是略带歉意地温和笑笑:“苍苍……”
就算给他总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气得不轻,我怎么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下午那一战,在他来说并不是必须,但是唯有一战,才能让额森彻底死心,也唯有一战,才能然额森不再试图用伤害萧焕身边的人这种方法来激怒他。
额森对我抛来的那把剑,要伤我是其次,更深一层的意思是想表明他为逼萧焕出手,可以不择手段。所以额森那剑一出,为了避免我再成为额森攻击的目标,萧焕也非战不可。
但是在一旁看着他以剑对敌,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视线离开他一刻,马上就会看到他受伤,那一刻,我真希望站在场中的是我。
在他的微笑下泄了气,我伸手去扶他躺下,嘟囔一句:“哪家的男宠这么难伺候!”
扶着我的胳膊准备靠下去,他笑了笑,接着想起什么,有些随意地问:“库莫尔呢?安顿下了没有?”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虽然两军凯旋,但是库莫尔只跟我打了个照面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一直到现在都入夜了,也没见他人。
我摇头:“不太清楚,应该是还没回房休息吧。”
真有些奇怪了,这几天三人一起住在大帐里,库莫尔早养成闲了就回营房里溜达一圈,再顺便调戏一下萧焕的习惯。今天这都安顿下来好一会儿了,他居然还没现身。
听了也没在意,萧焕笑笑点了点头。
我们正说着,宏青进来汇报下各处安顿的大体情况,听到我们提到库莫尔,就说:“库莫尔大汗么?好像还在城外,没有进城驻扎,女真将士也全都没进城来,现在都在城外吧。”
额森都收拾跑了,这人还带兵在城外干什么,觉得奇怪,我笑着:“库莫尔这是想干什么啊,难不成住习惯了帐篷,非要继续住啊。”
正说笑着,抬头看到萧焕,我蓦然停下。
脸上只剩下一片苍白,他只是紧盯着桌上的烛火,轻合了合眼,才开口:“宏青……去把居庸关那封战报取来给我……”
“万岁爷……”宏青叫了一声,只消片刻,一张脸上居然也只剩下一片惨白,霍然转身奔去取。
文书等物早在开战前就被运走妥善保管,现在就抬过来放在屋角的书案后,宏青片刻就翻出了那封战报,捧了过来。
接过先前的战报,萧焕摊开在如今这封面前,以手指压住,仔细查对。
房间中有霎时间的静谧,连四周的呼吸声都听不到,只有萧焕的手指缓慢滑过雪白宣纸的声音。
桌上八角灯架上红烛微微跳动,这一刻,分外漫长。
寂静中,萧焕终于把目光从战报中抬起,望着宏青,轻点了头:“陪我去城外。”
他又是一笑,低沉的声音仍旧稳定,却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向我解释一般,说:“从居庸关前败退时,有一路鞑靼败军被冲散,逃入草原,不见踪影。那一路败军的首领,是那海之弟阿思兰。”
我愣住,这个人名太响亮,响亮到连我都有所耳闻,鞑靼第一勇士,额森的左膀右臂,威望和实力甚至在其兄那海之上的草原雄狮,阿思兰。
看着我笑了笑,萧焕已经起身,脚步不停,向门外走去。
几乎是神游着,我跟着他的身影,上马出城。
三匹骏马从城池中忙碌的大武将士间穿过,城门仍旧未关闭,萧焕打马穿门而出,只留下把守城门的参将在看清那一闪而逝的衣饰后匆忙跪下。
城外苍茫的夜色中,血战一天的女真士兵或站或坐,有席地靠着战马休息,有扶着兵刃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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