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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肯搭理自己了,阮泽有些错愕,下意识道:“178。”
沈苑:“门洞两米,碰不着你。老这么着容易驼背,看着也不精神。”
阮泽摸不清他还生不生气,不敢多说话,只“哦”了一声,就听见已经进了客厅的沈苑平静的声音:“不过这也算被我带的,以后搬出去,慢慢就改了。”
话音落地,阮泽血管里的血也跟着凉了,从脚底开始,一寸一寸,凉到心脏,在那里结出一大块冰,坠坠的,一瞬间就痛到麻木。
沈苑手里拿着一瓶冰水踱过来,定定地看住僵在门口的阮泽,“改的了吗?”
阮泽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剧烈的发着抖,其实他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而已,甚至连眼眶都没红,他问沈苑:“改什么?”
进门时低头的动作?还是喜欢你、不要命的喜欢你?
第九章
沈苑站着不说话,客厅没开灯,他的一侧脸被窗外的路灯照亮,另一边隐在黑暗里,显得面部轮廓更加深邃,握着水瓶的手指根根修长,非常好看。瓶身上沾满水汽,挂在他手指上,然后又滴在地板上,可他还是不动,周身气息冷肃,即使是出门时没来得及换下的温和的家居服也盖不住几分。
阮泽感觉的到,沈苑对他失望了。
可就算这样,他的视线扫过沈苑,还是忍不住一阵心动,荡起一层又一层与此时气氛格格不入的涟漪。
自己没救了吧,阮泽近乎绝望的想,暗恋这件事,他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就算不精通,皮毛也懂了,所以才敢放任自己留在沈苑身边。但现在看来,屁的皮毛,才四个月而已,就已经被抓了马脚,他甚至觉得,这一定是老天对自己得寸进尺的惩罚,原来沈苑出国见不到人的时候都没有什么抱怨,可后来他回国了,自己就打蛇随棍上的缠了上去,让他认识了有个人叫阮泽犹不满足,又追着来了上海,住进了他的房子。
跟沈苑做朋友,和他住在同一间屋檐下,都是他本来不该拥有的东西,既然他不知死活的伸手去拿了,就该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
沈苑心里很乱,这段时间看似和谐的相处突然变得不正常起来,阮泽的体贴和周到,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在他这里也突然有了新的、可供解读的理由。他盯着阮泽,又非不是在盯着自己,怎么,就让事情失控了这么久都没注意到呢?
“阮泽,”沈苑犹豫半晌,寻找着最合适的说辞:“我当你是朋友。”
当然,你那么好心,当然拿我当朋友,是我不配做你的朋友,阮泽痛苦的想,也不想做你的朋友。
“……对不起。”
沈苑头痛,“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你……哎!怎么说呢,我这个人……”
阮泽后退一步,看着沈苑纠结的表情,悲伤和绝望才后知后觉的席卷了先前被痛苦所麻痹的躯体,他从来都没打算过让沈苑这样为难,他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痛哭出声了,只能靠在门上,门把手硌着他的腰也不在乎,为了掩饰哭腔,他尽量轻地说:“我会尽快搬走,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工作也……”
“阮泽!”沈苑皱眉,水瓶砰地一声落地,他上前两步紧紧站在阮泽面前,伸手握住了他手腕,吼他:“你在说什么?”
阮泽被他因为拿过冰水而变得同样冰冷的手一握,心中却似有火在烧,再也忍不住,仓皇的一低头,眼泪就狠狠的砸了下来。热烫的泪滴在沈苑冰凉的手背上,犹如一只不断收紧的手握住了他心脏,他叹了口气,语气缓下来,另一只手摸了摸阮泽低下去就只到自己胸口的头顶,“哭什么?我欺负你了么?”
阮泽拼命摇头,鼻音浓重地说:“没有。”
分明在停车场的时候,沈苑一瞬间也想过不如让阮泽搬出去算了,可等阮泽自己说出这话来了,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愿意。
“算欺负了吧,可我当你是朋友,你就不能拿我也当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阮泽的错觉,他竟然从沈苑的话音里听出一分微不可查的……委屈。
听他这样问,阮泽的心就剧烈的疼了一下,从胸口一路传到指尖,疼的几乎站不住了。原来他对自己,也是有些感情的,不过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感情。
“不能。”阮泽说。
之前可以藏着不说,但既然已经被发觉了,他不愿意欺骗沈苑,也不愿意玷污了自己对他的感情,过了九年,从热烈烧心到浓烈入骨,早就没法剔除、或是转变的感情。
沈苑拽了一把阮泽的手腕,有些泄气却坚持道:“之前,可能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
阮泽急了,“你没错,错的是我。”
他抬起头,沈苑才看见他布满泪痕的脸和通红的眼,只觉胸口一闷,脑子却不乱了,语气更缓地道:“你听我说。咱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小五个月,也不短了。你是林立这么多年的同学和好朋友,来上海又是我俩一力劝的,他之前也嘱咐我让我照顾你。”
沈苑顿了顿,忍不住用拇指给他擦了眼睛周围的眼泪,继续低下头看着他眼睛说:“虽然比不上你俩十几年的交情,但这段时间,我是真想跟你做朋友的,没有故意用上司的身份欺负你。”
“……”听到这里,阮泽突然有点困惑。
“我这个人习惯得寸进尺,别人退一步,我进三步,我也是刚意识到我最近饭也很少做了,房间也大多是让你打扫,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没注意,一不小心,就成这样了。”沈苑像是不好意思了,“但我可以保证,是我本来就这么懒,不是因为给你发工资才这样的。”
阮泽眨眨眼,被门把手硌着的腰这才感觉到疼,他往前一步不再靠着门,沈苑立刻退开一些,说:“所以你不用怕我,哎……怎么说,就是别把我当成老板,吃饭也等我,下班我没说就不敢走,我……”沈苑问:“我没那么可怕吧?我骂过你吗?”
阮泽还没说话,他就急着认错:“是,我刚才是有点儿凶,也不该随便说让你搬出去的话。可天儿那么冷,我看你在停车场等了四五个小时不敢动,才、才急了。”
然后可能是为了找回点面子,他强把声音抬高一些,理直气壮道:“可你就没错吗?我,沈苑,掏心掏肺跟你交朋友,你倒好,把我当老板,成天战战兢兢的,就差溜须拍马了。让我习惯了这种好,越来越过分,没准哪天你不愿意这样了,突然来跟我说‘沈苑你真过分,老子不干了,要走人’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苑说:“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呢?”
沈苑其人,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剖析过自己的坏毛病,也没这样服过软,也是对着一言不合就流眼泪的阮泽,他才能说的出来。但解释也解释了,错也认了,阮泽还是愣愣的,平时总穿的一丝不苟的衬衫都皱了,哭过的样子分外可怜。沈苑拽了拽握着他的手腕,表情纠结,脸稍转到一边不看他,别别扭扭地问:“咱俩这算和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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