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并不知道大洋的另一边宁秀心事的千回百转,即使知道,她也不会有团聚之愿。诚然,也思也想,可这思这想更多的其实只是一个符号,或者说是自己记忆里的一段旧时光。而现实,同那符号也许并不对盘,同那时光更是距离遥远。共同的生活是需要时间去缓慢磨合的,否则,相见还不如不见。呵,当然,当然也不是不贪恋那一点温暖的——如今的上海,燕飞放眼望去,似乎已成一座空城。母亲已逝,姐妹远走,唯一剩下的入画,别说来往了,就算是精神支撑的作用也起不到。有时候也想,也不知道这后半生到底还有多长,未来无数个孤单的日子该如何捱下去呢?
又一个大风天气,燕飞在摇摇晃晃的电车上听窗外呜咽的、呼啸的风,再度裹紧棉衣,一缕白发从盘好的发髻中漏了下来,在面颊旁扫来扫去。不用揽镜自照,她也知道,自己眼下这个样子,落在旁人眼中,堪称凄凉。是,旁人怎么想现如今早已不再重要,可是自己呢,自己如何想?不再需要谁,也不再被人需要——哪怕是早年间被这世界被男人们以原始本能的方式需要,现在想来,都还要好一点——活下去,还有意义吗?对了,也不是完全不被需要,至少小军还是需要她的。虽然那小小的人并不知道。燕飞的心里重又燃起一点点活气,摊开双手来看了一看,除了这个,也还可以做点别的。听说有个火柴厂在招女工,街坊间凡是没有事做的人都可以去登记。糊火柴盒应该不会比年轻时描绣样更难吧,应该去试试看。就是不知道这个年纪人家还要不要呢?对了,自己今年多大了?五十八?六十?啊……在岁月中被忘却的年龄问题浮上来,困惑着她。然后又有些震惊:在毫无知觉中,就要正式迎来晚境了吗?
燕飞的运气不错,去报名登记的时候正遇上区里领导下来检查。一名很和蔼的据说是军代表的男子正饶有兴致在那两间平房里来回踱步。他旁边是一位穿列宁装的女子,低眉顺眼,白白净净,大约三十岁上下的模样。手里拿着个小本儿,时不时地划拉上一两笔,存在感极低。军代表对象燕飞这样年纪的人还来报名招工很感欣慰:“这充分说明新社会和旧社会不一样啊,不论年纪大小,都要求参加革命工作嘛!”于是,燕飞的名字就被留了下来。当然,她后来被算作了编外的临时工。不过,五十年代就算是临时工也被纳入了管理体系。她从此也算是一个有单位的人。
不知为什么,回来的路上,燕飞的眼前老是回放着那个白净女子的面孔。很奇怪,那位女干部看上去似乎并无什么特别,和她以前见过的风风火火的标准女干部是有点区别,但具体又说不上来这区别在哪里。她几乎不怎么搭话,很容易就被忽略掉。燕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留意到她——看当时那情形,周围的人,尤其是火柴厂的领导都知道他们接待的是两个人,但大概只会记得军代表一个。另一个,转眼就会不太记得起模样。而自己为何会留心呢?大概是年纪大了,想法也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了吧。燕飞自嘲地想,然后也就放下了,不再纠结。
一周以后的某个晚上,半夜觉得口渴,燕飞从床上摸索下来,披了一件外套,去暖水瓶里倒水。水瓶里只有半瓶水了,倒在杯子里温吞吞的,她喝了一口,有些迟钝地想,以后睡前都要准备一满瓶水才好。就在这当口,脑海中仿佛电光火石一闪,她的杯子“砰”地一响,跌在地上,炸了个粉碎。那动静之大,以致于隔壁人家都骂了几句。燕飞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拿了拖把去把水渍马马虎虎地拖了两把,扔了拖把坐上了床。将被子拉来盖住大半截身子,感觉到身上渐渐暖了回来,她的脑子都还没有转过弯。
天哪!那个人,是叮当。一点都没错,就是叮当。二十年前的一个早上,仿佛一颗露珠一般,悄无声息地,又几乎是眼睁睁地从大家面前蒸发掉的叮当。入画后来歇斯底里翻遍上海滩而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的叮当!虽然那时候燕飞和入画那一房来往并不多,但如斯大事,还是也曾狠狠地震惊过的。并且,甚至因闲来无事故,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推敲,就是想不出张叮当是如何做到的,也就更想不出她到底去了哪里。
接下来的这二十年,张叮当没有丝毫消息传回来,包括碧铛横死的时候。有时候大家都会忍不住想她小小一个女子,孤身在外,而世界早已乱到了一塌糊涂,往坏里想,也不知道是否还在人间。可每个张家人又都觉得,叮当既然可以以那样一种方式离开,想必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在外面吃亏,于是,人人也在隐隐期待某一日她忽然又回到大家的视线。可眼看着局势越来越坏,时间越来越久,张家众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上海,几乎没有人再想起的时候,她出现了。夜半时分,六十高龄的张燕飞拥被而坐,睡意全无,简直是象牙疼一样地吸着气:张叮当啊,那是张叮当啊。
当然,燕飞并不打算把叮当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张叮当可以算是张家主意最正的一个,她这如许多年来没有联络,想必是打算彻底断绝前尘。不要说燕飞同入画并无什么交情,就算是换作叮当的母亲是若莲,她也不会多余地去吱一声。只是……再度震惊之余,很有点感慨。
和燕飞在一周之后终于想起叮当是叮当不同,张叮当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将她认了出来。当初的张家,张叮当当然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慧的;当然她不算脾气大的,但也不是最好说话的。总之,所有的所有,都是一个很模糊的中等印象。在明铛十八岁生日宴会上,她弹琴而歌的那一出,也只是胜在扮相优美,加上有醉得大大失态的张明铛作为对比,才让人惊鸿一瞥,留下印象。可那惊鸿归根结底,还是入画惊起的,同她没什么关系。如果不是这样,她最后的离家也不会引起那么大的震动。说真的,张家诸人很是见了一些世面,要她们震惊到瞠目结舌无言以对的程度着实不易。
当然,那件事之后,张家人都已经认识到,叮当远远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迷糊无害。论起心机深沉,倔强隐忍,堪称第一。
这个以十六岁稚龄就被冠以“心机深沉,倔强隐忍”的人,低眉顺眼的面孔下,拥有一双过目不忘的利眼。更何况,自回上海起,她就作好了和张家人狭路相逢的思想准备。故,燕飞一走进那间房子的时候她就已经认了出来。从她的眼睛看过去,二十年的光阴并没有改变这位姨母的轮廓,但似乎极大了改变了其心境。还记得小时候在张家园子里看到她,总感觉得到一股刀锋一般的,好听一点是锐气,难听但更接近事实一点的是戾气。现在看到的,虽然的确有些晚景凄凉的意思,但平和了很多。没想到她竟然会沦落到来这样的,只有两间平房的小作坊作工。也不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到底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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