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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三娘嗤笑一声:“败家子。”
她是连千两都敢对段瑶玉说的人,并没有被头饰价格唬到。这个价拿不到任何她亲手做的染画,教细一些算是对得起这份头饰。
她起身示意周子澹跟上,带着周子澹参观梅家染布坊放在外头挂着的一块块布样式,细说着:“我确实没收过徒,只说一遍,学会多少看你自己。在我们这里扎染也分很多方法。我们梅家以规则的花草以及飞禽走兽为主。你看——”
她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块蓝色长布。布上印着的画相当简单,叶子也花看上去相当对称。可以看出布上的隐约折痕,全然是对折对折再对折。
“我们针线活少一些,先想出要做什么,画出来,再做样板,往后其他人只要按照这个板做就成。几乎不用动什么脑。缝和扎的活都有。像李家她们的扎染则不同。她们家擅针线活,样式多变,需要的本事大,耗时长,每年做出来的染布少。李家祖母如今一年只能做两到三块染布。”
周子澹发现梅三娘说起染布这点事,脾气根本不像外面传的那么暴。当然,不止是传的暴。他是亲眼见了她追着人打,将人打到了他面前来。
梅三娘没察觉到周子澹走神。
她点着布:“棉布、白布,以及你们江南送来的丝绸。织布的时候都会刷面浆。刷了面浆的布容易染不上色。有时我们打板的布也会特意上面浆豆面一类,防止一下被染上颜色。染前我们要把布放在水里先浸泡。让上面的浆水脱落。再之后才是染色,拆花。拆花就是将线绳都剪了,将布展开。”
她总结着:“染布因此,在我们梅家一步步来就是作画、制板、印花、扎花、脱浆、染色、拆花。”
“至于你需要做的。”梅三娘对上周子澹视线,“扎花、脱浆、染色、拆花。”
周子澹点头。
梅三娘想着周子澹是周家人,是书香门第,是读书人,和梅家的学徒不一样。她回想了一下她去学堂时,见到那些夫子授课时提问的模样:“你重复一下。你要做什么?”
周子澹回答:“扎花。”
他顿了顿,想着刚才梅三娘都说了点什么。可惜走神的时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唯一的记忆就是最后两个字:“拆花。”
梅三娘面色缓缓下沉。
周子澹察觉到梅三娘的不悦,有种重新面对学堂夫子的错觉。他下意识摆出略带嬉笑有点点讨好的神情,脚步已经开始挪动想跑:“刷浆对不对?”
梅三娘刚对周子澹看得起一点点,瞬间又变成了看不起。她下沉的脸重新扯上一个虚假的笑容:“我明天就去买一把戒尺。”
学堂夫子能罚抄,梅三娘教是言传身教传授,没有书可以给周子澹抄写。她唯一能学的就是掏戒尺:“下次提问回答错,打手心。错一次,打一次。”
周元淮会教周家两兄弟读书习字,但依旧会送两人去学堂,去向别的先生学习请教。学百家之长才能让人懂更多。周子澹见过不少夫子,有的老迂腐确实喜欢用戒尺。他好不容易远离江南老迂腐,没想到现在碰上个脾气暴躁的小迂腐。
他倒吸气:“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梅三娘依旧挂着虚假的笑容:“不打也行,每天晚饭后来学,学完你走人。出门别说你是在我这里学的就成。”
她教出这样的家伙,只会嫌丢人。
周子澹在被戒尺打和晚饭后来学,果断选择饭后学习:“正好我白天也有事。我饭后来!你教我的事,你知我知。我们家里人知道,其他人不会再知道。”
梅三娘寻思着这好像也等同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看着周子澹,怀疑周子澹脑子不太好:“……你真的是周家人么?”总觉得和他兄长和父亲性子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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