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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喜满嘴苦涩,想起当年乔其宇伸出援手,将自己从泥污中扯出,却将自己陷入如今这样难堪的境地。
凌箜继续说道:“我没和你揭穿,因为也不知道如何和你说,我可以想象若是当时揭穿了,我们俩大概也做不成朋友了,但是乔其宇是知道这回事的。就这样数年过去了。我以为这样也不错的时候,乔其宇却查出了自己有绝症,和她妈妈一样的,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我很难过,他安排好了所有的后事,然后把剩下的日子全都给了我。我们度过了生命里最难忘的日子,临终前,他仍然念念不忘你和乔铉,安心不下,他和我说,让我尽可能的照顾你们,我毕竟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和你也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对你也有好感,若是可能,最好娶了你,给你一个安稳的家,给乔铉一个好的父亲……我知道这很荒谬,我拒绝了,他很伤心,他和你们生活了数年,是真的把你们当亲人看待了,他是个十分重视亲情的人,因此一直不肯伤害他的双亲。我很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当时我也觉得不可能……他去世后,我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花了些时间把我和他曾经去过的地方一一重新走了一遍,他一直在给我带来快乐,让我欣悦,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最后的日子里头也一直努力让我快乐,他爱我,我若是一直为了他快乐,也辜负了他这一片心,于是我回国了,然后打开了许久没开的电脑和手机,然后发现了你长篇累牍的心情……”
学喜垂下眼睫,若是当时就知道树洞就是凌叔叔,她打死也不会干这样的傻事了。
“我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为了乔其宇的逝去而痛不欲生,于是我忽然想见见你,见了你之后,我觉得,其实乔其宇的建议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你挺可爱的,所以,我就求婚了。”
凌箜坐下来,说道:“事情就是这样,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无意侮辱你,我是真的诚心诚意向你求婚,一起共同度过下半辈子的,毕竟,我们算是有缘的。”
是孽缘吧,学喜心里冷笑,她看着凌箜,认真的问道:“你是因为爱着乔其宇,因而爱屋及乌,所以以履行遗言的方式,来打算与我余下的日子里头共同怀念你的所爱,我没有理解错吧?”
凌箜叹了口气,说道:“不是这样的。”
学喜尖锐地问道:“那你现在回答我,你爱我吗?除去那同病相怜的同情,那可笑的性格温顺,请问我哪里可爱?”
凌箜无言以对,最后说道:“你把事情弄复杂了,感情没有分这样细的,你太狷介。”
学喜轻声问道:“那你还爱乔其宇吗?”
凌箜神情复杂,没有回答她。
学喜冷笑,看他表情就已经知道答案,她站起来,说道:“我可以自己照顾乔铉,我不需要别人的照顾,谢谢你的一片好心。”
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客气而疏离,眼睛因为恼怒而亮得惊人,凌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学喜。
最后学喜自己开车回去了,天空白鸟成群飞过,学喜打开车窗,让风吹得更猛烈些,让一切都这样逝去吧。
鸟飞过,天空是什么颜色,你离去,寂寞是什么颜色。乔其宇,你这个混蛋。
学喜忍不住的流泪。
第25章
日子又恢复正常,只是大家都发现前阵子生机勃勃的学喜,面色晦暗,眼圈明显,整个人仿佛又失去了生气,就连乔铉也小心翼翼地和周奕说:“妈妈心情不好,给她做点好吃的。”
周奕对他这样的古灵精怪也十分好笑,他倒是平静而自然的和学喜聊天,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憔悴凋零,每日依然体贴而自然的为她做一道特别的甜点,乔铉甚至偷偷的问学喜,会不会和周叔叔结婚,学喜吃了一惊,耳提面命地让他不许胡说,她已经怕了,谁知道这个温柔体贴的周奕,又会是命运派来的什么妖魔鬼怪。她一辈子没有识人之明,情路坎坷,她是真的怕了。
学喜很疲惫,她想另外找一些爱好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提笔起来却发现大脑也枯萎了,写出来的东西干巴巴惨不忍睹,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她努力想证明自己是心理健康的,于是她去网上又买了一批种子来栽种,这次她没有选任何花,她选了薄荷、胡萝卜、香菜、葱花,还有辣椒。她想,自己是脱离人间烟火太久了,以致于感情路上磕磕绊绊,满脑子不合时宜的罗曼蒂克,于是命运响亮地给了她一个耳光,把她打醒。
后院辟出了一片菜地,秀姨知道她要种菜骇笑不已,不过倒是很支持,葱花香菜若是自己种,做饭很方便呀,又要省很多钱,这么大的地,不种菜只种花是挺可惜的,于是指指点点地教她怎么种最好,乔铉兴致勃勃地拿着小锄头和她一同播种,夏天已经挺热了,乔铉带了个小帽子,小脸晒得红扑扑的,看到土里蹦出蟋蟀大呼小叫,又面对蚯蚓踌躇半日终于大胆地捏起来欣赏那肚子上的横纹,学喜看着活泼可爱的乔铉,觉得心里都要化了,她心想,就这样一辈子吧,谁说一定要嫁人的。
下了几场夏雨后,薄荷蓬勃地长成了一大片,芬芳之极,葱花一根一根冒出绿针,而胡萝卜的叶子居然也绿得十分可爱,样样都青翠可喜,菜丛中间甚至有活蹦乱跳的翠绿蚂蚱,眼睛和腿碧绿剔透,乔铉自己种的那一块地更是让乔铉激动不已,他日日都拿着相机去拍一张照片,终于拍出了令人惊叹的一叠蔬菜成长记,据说发在班级微博上全班人都轰动了,他爱不释手,坚决不肯让秀姨和学喜摘他种的那一小块菜地,立志要拍到冬天他们枯死为止。
学喜新添了掐几片新鲜薄荷叶,配着柠檬蜂蜜做成薄荷茶喝的爱好,黄昏里坐在廊下,看夕阳落下,风暖暖吹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催眠自己。
秋天快要来的时候,学喜几乎认为自己已经痊愈。
周末,她从咖啡馆回来,才进铁门,便听到门厅里头有钢琴声流畅的响起,弹的居然是那首《HeyJude》,她以为是乔铉在弹,心里还想每日练有些成效啊,弹得很好了,走到大门,她却呆住了。
是凌箜,坐在钢琴前流畅地弹着钢琴,几个月没看到,他依然如此好看,夕阳给他和钢琴镀上了金边,乔铉正依偎在一旁专心的看他弹琴,这样熟悉的场景,仿佛去年乔其宇最后的那一场告别演出一般。乔铉满脸兴奋和依恋,她双足仿佛钉在了地板上,不知道应当做何反应。
一曲曲终,凌箜抬起头,看到学喜,对她微微一笑,乔铉也发现了妈妈,欢呼着跑过来说道:“妈妈,凌叔叔回来啦,他说我进步还可以,但是要勤练,以后要隔天来家里教我钢琴!”
学喜面对乔铉满脸兴奋的脸,不知道如何置辞,乔铉却是敏感的发现了学喜的不喜,问道:“不可以么?我会先做好作业的妈妈!我不会影响到功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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