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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端起换上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唇边已经露出笑容,原来,从丫鬟到大小姐,并不是这样艰难。
嫣然在郑家庄子上的日子可以说是十分轻松的,为妇的道理,郑三婶早已告诉过嫣然许多,况且当日曾之贤没出阁的时候,嫣然在旁边伺候,也听曾老夫人说过许多。每日只要把这嫁衣上该绣的绣了,闲了时和郑大嫂未然她们玩笑一番,再整理下自己的嫁妆,别的事,嫣然可以毫不在意。
甚至连郑大伯母时时的挑衅,嫣然也可以不放在眼里,谁被疯狗咬了,还要咬回去?郑大伯母顶多也就是嘴头上刺几句,从嫣然的嫁妆到嫣然嫁的人,除此,也就再无别的了。她再嫉妒嫣然嫁妆丰厚,远远超过郑家已经出嫁的人,也不能冲进屋里把嫣然的嫁妆都搬走。
郑二伯母聪明地不去说嫣然嫁妆的事,毕竟这是郑老爷子对嫣然的补偿心理,郑二伯母又不是瞧不出来,何必为这些事争个分明,又惹老人家不高兴?
日子就这样渐渐过去,二月底时,会试放榜,石安取中,等殿试之期一到,石安中在二甲。消息传到时,嫣然也十分高兴,托人送去厚厚的一份礼。此时已经是四月,还有半个来月,就是喜期,嫣然的嫁衣已经绣好,挂在房中,远远就能看见灿烂一片。给程瑞如的新鞋也已做好,鞋底很厚,鞋帮上绣了盛开的牡丹,那一针一线,都含着嫣然的喜悦,以及对未来日子的期盼。
石安中在二甲,程容两人联袂前去贺喜。石安压抑了这么三四年,一朝得中,也是喜气洋洋,见程容两人来了,也不见外地就让他们帮忙待客,又对程瑞如说过恭喜,听的恭喜二字,程瑞如登时嘴都笑的快裂到耳根,容畦见程瑞如这样,心里虽痛,可也为他欢喜。
石安见状就拍容畦的肩:“现在,就差你了,你瞧你嫂子已经有喜了,等小程这媳妇一娶过门,如果撞上了,有喜也是个快的事情,你啊,还不赶紧,难道真以为你小?”
程瑞如越发只晓得笑,容畦忙扯一个谎,匆匆告辞。程瑞如还笑嘻嘻地道:“瞧瞧,害羞了害羞了!”石安也和他谈笑起来,两人欢喜无限,程瑞如提起将要过门的妻子,恨不得手舞足蹈。丫鬟把程瑞如的举动报给曾之贤,曾之贤也忍不住笑,为嫣然高兴。
容畦离开石宅,脚步匆匆,抬头却见自己来到的,是程宅。看着门里进进出出的人,想着再过几日,嫣然就要坐着花轿嫁进来,成为程家的主母,容畦的眼不由有些痴了,如果,自己先开口会如何?
可很快容畦就摇头,不会,自己不会开口的,自己的处境,还给不起嫣然一个很好的生活,不能让她衣食无忧,不能让她使奴唤婢,她的芊芊玉指,不能去做那打水洗衣的粗活,该是在房里,慢慢地绣一幅牡丹,慢慢的,看时光荏苒。她,是该被娇养的。
只有这样想,容畦才不会后悔。容畦正想离开,就听见程宅的管家在那招呼,舅爷,您来了,快往里面请!舅爷,那该是嫣然的哥哥,容畦抬头,想着要不要和郑二哥打个招呼,可这么一瞧,容畦大惊,这个进去的男子,并不是嫣然的哥哥,而是个陌生男子,怎么会这样?容畦的眉皱紧,往前走了一步,程家的管家已经进去了,但小厮还在门前,见到容畦就急忙招呼:“容爷,您来了,我们爷不在,不是说和您一起往石进士家贺喜去了?”
容畦努力让面上神情和平常一样,笑着问那小厮:“我先回来等程大哥,方才进去那个客,眼生的很,是哪位客?”程瑞如说过,容畦和他就是兄弟,程家的下人自然也是待容畦十分恭敬,听到这话就笑了:“是宿家舅爷!”
宿家舅爷?容畦不相信地念着这四个字,管家已经知道容畦来了,正要来迎容畦,就听到小厮这样说,恨不得上前踹小厮几脚,难道忘了爷的吩咐?但管家还是笑着上前给容畦打拱:“容爷,您来了,里面请!”
容畦岂没瞧出管家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对管家微微颌首就走进去,当一拐过时,容畦停步转身,瞧瞧管家:“带我去见见那位宿家舅爷!”
容畦的语气让管家的腿一抖,接着管家就道:“容爷,您和我们爷的关系,小的知道,可是,小的还要吃饭呢!”这里面如果没有蹊跷,容畦都不信了,他瞧着管家:“好,好,你还要吃饭。那我问你,你们爷要娶的,到底姓宿还是姓郑?”
“容爷,您这么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我们爷娶的,既姓宿也姓郑!”管家晓得瞒不住了,只能半吞半吐。既姓宿,也姓郑?这是什么意思?容畦觉得脑子一下乱了,管家额头上的汗已经滴下,给容畦跪下:“容爷,您自己慢慢琢磨去吧,小的,只能这么说了!”
难道,他那一日,要娶两个,哪谁是妻,谁是妾?容畦没想到,程瑞如竟会把这件事瞒的死死的,瞒的,连自己都不告诉!难怪呢,他和自己这么好,却不愿让自己插手他成亲的事情,原来是这样。
容畦绕开管家往内院去,管家忙喊道:“容爷,那是内院!”容畦哪里肯听,管家急的没法,急忙从地上爬起,叫来小厮让他赶紧去告诉程瑞如,自己就追着容畦进去。
容畦一口气跑进内院,内院并不是没有人的,有两个婆子带着丫鬟在那里,瞧见容畦一个大男人跑进来,那些丫鬟顿时吓的尖叫,婆子已经上前去赶:“这是人家内院,你跑进来做什么,亏的我们……”
容畦已经推开那婆子,望向这上房。新房的确铺设了,可是,这新房,并不是铺设在正房,而是东西两厢,都垂的是大红的门帘,都贴的喜字,都……。
容畦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开始漂浮,宿大爷正和另一个管家从东厢出来,口里说着要添些什么东西。猛地管家看见容畦,眼不由瞪大,宿大爷已经瞧见容畦,他早已晓得容畦身份,已经对容畦一笑:“是容家哥儿啊,虽说你和妹夫是通家之好,可这闯进人家内院,可也不好!”
容畦听到妹夫两个字,再望向身后跑来的另一管家,还有这两间新房,怎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自己的结义兄长,曾经以为永不会有欺瞒的人,可是,竟在这样大事上,欺瞒了自己,不,不止欺瞒了自己,还欺瞒了郑家,甚至面前的宿家!
“你可知道,他这日要娶的,不止是你家的人,还有……”容畦的问话让宿大爷笑了:“自然晓得,娶过门来,就是我妹妹是妻,郑氏是妾,不过因郑氏情重,我妹妹要让她一步,才分了东西厢房居住,而不是住在上房!”
☆、70决裂(上)
妾,妾,容畦觉得心里升上重重的悲哀,竟比那日知道嫣然要嫁给程瑞如还要悲哀,自己视若珍宝不忍亵渎的女子,竟被他们这样议论。容畦摇头:“程大哥,真的是这样说的?”
宿大爷笑的越发开怀:“妹夫和我家,是从小就定的婚事,难道还能将妻做妾不成。至于郑氏,本就后订,况且她的出身,充作下陈就够了,难道还能真的主中馈不成?”宿大爷话刚说完,被容畦一拳打在脸上,管家见宿大爷被打,急得没法,容畦的眼都红了:“不许你这样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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