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回来的人说,生产队的平车让水冲走了,他下河去抢,他水性素来是好的,那天也不知怎么的就没上来。”
王翠花擦擦眼角的泪,过去十年了,她还是意难平。
“刚出事那几个月,我总觉得他还能回来,就站在村口等他,可左等右等他都不回来,我才相信他是真回不来了。”
“有一年,铁根和姣姣同时得了病,俩孩子烧得跟小火球似的,并排躺炕上等死。家里一点余粮都没有,也没钱,院里的鸡鸭都让你奶拿走了。”
村里人都觉得她那么年轻,还带了俩孩子,王翠花拉扯不活孩子,早晚都要改嫁。
婆家也这么认为,婆婆带着上门。
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怕她改嫁带走。
王翠花一抬头,见穗子哭得鼻尖都红了,眼里噼里啪啦往下掉。
“你哭啥啊?”
“我不该问的......这也太惨了。”穗子这泪点低的,哪儿听得了这个。
抱着王翠花嗷嗷一通哭,哭得王翠花也想到伤心处,娘俩一起哭。
“那后来呢?你们咋过来的?”穗子抽泣着问。
“我寻思也没活路了,死了得了。就拎瓶农药,借了辆板车,把俩孩子拖到他奶家门口,扔下孩子,我自己去了坟地。”
“我当时想的特别简单,死也要死在于水生的坟前,我就要问问他,为啥心那么狠,丢下我和孩子不管。”
“刚把农药拧开,铁根抱着姣姣跑过来了,手里还捏着块不知道从哪儿抢来的豆包,豆包还带着血,也不知道这孩子经历了什么......”
王翠花当时想的很极端,她不想活了,老于家人不待见她也不能饿死俩孩子。
正想一死百了,于敬亭拿了个豆包回来,塞她手里让她吃。
王翠花搂着儿子一通哭,哭完了也迸发了活下去的勇气。
“连孩子都知道人得咬牙活下去,我不能就这么走了,那个豆包给我们娘仨带来了好运,回来后,生产队发钱发粮,我们就挺过来了。”
“豆包,带血——啊!”
穗子正哭的稀里哗啦,听到带血的豆包,遥远的记忆一下子就打开了,眼泪都止住了。
“他抢我的,那豆包是我的啊!不仅抢了我豆包,他还亲我!!!”
穗子本来都不记得这些小时候的事儿。
婆婆一说,她想起来了。
十岁的她,坐在自家门外的洋槐树下,手里拿着母亲蒸的热乎乎的豆包,秀气的啃。
于敬亭抱着姣姣冲过来。
当时穗子的下磨牙正要换牙,要掉不掉的,他跟个二百五似的冲过来,大脑袋撞她嘴上。
把穗子那颗活动的牙给撞掉了。
血哗就流下来了。
他抢了她豆包,把她牙撞掉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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