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雪糯抬眸,对上顾师成斜睨下来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有着一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上一世贺兰雪糯已经把四书五经读烂,却不谙其中真理,如今回味起来,见解又不同了。
重来一世她不想把读过的书反复再读,虽说刚刚她正在小盹偷闲,可顾师成讲学的内容她另一只耳朵听得一清二楚,她自信道,“中庸之道,顺其自然,行于天地,合于人心。”
顾师成听后转身往回走去,这时传来贺兰雪糯的声音,“夫子,有一事我想请教。”
顾师成走动的步子没有停下,他不紧不慢走到堂上坐下,缓缓开口道,“何事?需要一心二用的贺兰姑娘向我请教?”
贺兰雪糯看着眼前的顾师成,这个顾师成是这一世的人,而上一世伤他的顾师成已经死去,但她无法做到若无其事,她想给顾师成找些难堪,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蔑笑,“夫子,对小人也要行中庸之道吗?倘若她杀我父母,夺我姊妹性命,也要行中庸之道吗?”
顾师成脸上出奇的冷静,仿佛生任何事情都不能令他慌乱,不过顾师成的慌乱贺兰雪糯见过几次,只不过那几次都与戚笛笛有关。
许久后堂内响彻了顾师成浑厚沉重的声音,“小人为了行事不择手段,若你也为了复仇同行一事,便是一个无限循环。能杀仇人不算什么,能让仇人为你做事才算本事。但…在报仇之时切记勿忘本心。”
他抬头看向贺兰雪糯,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必要时可斩草除根。”
等到一阵鼓掌声响起,才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公主顾清越站起鼓掌,“堂兄,这般见解与我英雄所见略同,甚好,甚好。”
顾师成把眼神从贺兰雪糯身上收回挑眉看向公主,公主马上改口道,“夫子…夫子,这贺兰家的姑娘也不同凡响,与民间传的草包实在不同,看来之前是我眼拙了,日后有机会定当与贺兰姑娘讨教一番。。”
公主顾清越说罢眼神看向贺兰雪糯,颔微笑,贺兰雪糯同样回馈了她明眸一笑。
她记得上一世公主顾清越一直未嫁,衡阳宫事变后,她便让顾衍礼去了她公主的身份,入朝做起女官,做了个不一样的女子。
只不过顾衍礼死后,她也因病而忽然去了,她在时常常与戚笛笛持左右意见,让戚笛笛十分厌恶她,想来顾清越的死也不简单。
女子做官不易,失了她哥哥这座靠山,自然没有人再虚与委蛇,想来还是这世道不公。
贺兰雪糯只慷慨的看向公主坐下的身影。公主坐下时,一阵微风带动了她身侧的幂篱丝网,轻轻飘动起,又被所戴之人用手压下。
她顺着看向公主身侧,坐着一位头戴幂篱的女子,戴幂篱的正是当今郡主,洛明王之女,洛明王在当今圣上登基后,便去往封地清淮城,驻守边关。
后来遭乌兰国与红印国偷袭围攻,待贺兰老将军和元将军赶到之时,王府上下唯留下一活口,这活口正是当今郡主。
击退乌兰国与红印国后,这可怜的郡主便跟着回到了京城,由于年岁尚小,便跟着皇后身边养大,封宁安郡主。
传闻宁安郡主因那场战争,脸被割得面目全非,失血过多晕死过去,敌国以为她死了,才让她逃过一命。
自那后郡主便终日带着一顶幂篱,不再以真面目见人,曾传闻有个宫女目睹了宁安郡主真容,被活生生吓死过去。
上一世郡主在新帝顾衍礼驾崩后,便入了道观做了道姑,不再下山。
贺兰雪糯突然觉得侧面有些热辣,有人在注视她,她顺着视线看去,正是沈银针不屑的瞪着他,贺兰雪糯只弯了弯嘴角,眼睛眯起,用口型描了两个字,“草包。”
沈银针相隔她一个位置,中间坐着戚笛笛,沈银针此刻双唇紧抿着,脖颈红了一片,她怒目看向贺兰雪糯,手中死死拽着一只毛笔。
戚笛笛把一切尽收眼里,刚刚一幕一幕让她觉得贺兰雪糯似乎改变了很多,这种感觉不知从何开始。但是她知道这对她而言十分不利,她两眉拧成一股,也咬牙攥着手中的书简。
唯有贺兰雪糯支着下颌,又斜倚着桌子,懒懒看向窗外。
散学后,沈银针率先带着温玉兰还有几位女娘子在堂外候着,她正叉腰看着贺兰雪糯和戚笛笛走出。
随后她踩住戚笛笛的裙摆,戚笛笛差一点摔了踉跄,被顾师成及时接住了,又马上扶正了戚笛笛。
接着他拂了拂袖子,脸上写着不耐烦,他眼神狠厉看向沈银针,沈银针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想来是功课太少,今日回去把所学内容抄上百遍。”
沈银针满脸写着不服气,“夫子?为何你要护着武夫家的女儿?原本原本这就不是他们念书的地方。”
这时顾师成声音大了起来,不耐烦已然到了极致,贺兰雪糯见他的神情十分了然,如若沈银针再多废话,下一秒顾师成可能就要掐死她了,“莫要再说下去,如若往后还有这等肤浅之事生,我必然秉明圣上,让吏部尚书把你领回去好好学习处世之道。”
沈银针气得跺了跺脚,却不敢再说话。身后的几个文官女娘子也不再说话,她们一起离去。
贺兰雪糯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从沈银针走路的身姿便可以看出,她的肺估计都要气炸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多谢夫子解围。”
贺兰雪糯顺着话语声看去,戚笛笛正屈膝和顾师成道谢行礼着。
仿佛回到了上一世,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顾师成依然会维护戚笛笛。
顾师成温和的朝戚笛笛一笑,又转头严肃的看向贺兰雪糯,贺兰雪糯顿时觉得有些毛,他开口道,“贺兰姑娘,今日之事你也有过,回去抄个二十遍,明日交与我查验。”
贺兰雪糯倏然间怒火被点燃了,她咬牙道,“多谢夫子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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