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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也不群居吧?”
“对啊,我都没有遇到过同类……”薛缪看了眼天空,天上是轮弯钩似的月亮。
“别担心。”陈幼雪捏了下薛缪的手,至于别担心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他只是希望薛缪不要有忧愁,每天都开开心心。想到这儿,他忽然一阵心慌,但他随即安慰自己,薛缪是狐狸——一只被他意外识破身份的狐狸,人和狐狸发生些密切的关系,总不至于会落到人和人之间那许多有可能的凄惨下场吧?况且薛缪自己也说了,他就算要走他也会留个地址给他,他还会和他打电话,通视讯,况且的况且,他是狐狸,他走失了,不见了,他会知道去哪里找他。
他会去山林里,野外,去大自然里,去天地万物间把他找回来。
尽管这么安慰自己,可这个稍显复杂的问题还是困扰着陈幼雪,白天时倒还好,他有一大堆事情可以来分散注意。
村庄附近只有一所小学,中学和高中远在三座大山外,虽是暑假,可各家各户与薛缪和陈幼雪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儿女孩儿几乎都没有返乡,听说许多人都选择在假期时找份零工贴补家用。薛缪和陈幼雪这两个少年人走在路上特别扎眼,大家见了他们就和看到自己家孩子似的,不是给他们塞一堆吃的,就是把他们叫进家里留他们吃饭,和他们聊天,有户人家就只有个老奶奶,见了两人,硬是要给他们一人做一身衣裳,一双鞋。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薛缪和陈幼雪脸皮还都很薄,两人一琢磨,就决定帮大家干点农活儿。村里的长辈却不肯让他们下地,一是怕他们吃不了苦,二是看他们细皮嫩肉,往大太阳底下一站,还没动锄头呢,各家的妈妈奶奶就都开始心疼了,再者两人毫无经验,陈幼雪比薛缪稍好些,会播种施肥,只是动作很慢,效率不高,奇叔看他种个豆子都磨磨蹭蹭,索性不让他们下田地了,打发他们去晒土豆,挖野蒜,蘑菇,帮忙腌野菜。
附近的山上长一种叫忽忽草的野菜,样子像蕨类,摸上去却一点都没有滑腻的触感,摘下来用水清洗一下,拌上芝麻油和酱油,吃起来清爽可口,要是摘多了就撒上厚厚一层盐巴放在竹桶里腌制起来,到了冬天能拿出来下面,炒蛋,和腊肉放在一块儿蒸,香味浓郁。
陈幼雪的外婆腌的忽忽草与别家的不同,是辣的,非常下饭,制作的过程却很痛苦,陈幼雪和薛缪这天蹲在院子里往腌菜的竹桶里铺辣椒,生的红辣椒,光闻到味道两人的眼泪就要下来了,因为要把辣椒在菜里压严实了,必须得用手去弄,没一会儿两人两双手都是火辣辣的疼。但没办法,这活儿是他们自己从外婆手里偷偷抢过来的,外婆已经被他们骗去了奇叔家,必须得趁她回家之前全都弄好了。想到平日里外婆也都是这么徒手腌菜,两人对视一眼,薛缪吸吸鼻子,说:“回头给你外婆寄点护手霜。”
陈幼雪也跟着吸鼻子,这一下吸得太用力,把自己给呛着了,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薛缪往边上一指:“你别往这里面打喷嚏啊!我不想吃你的鼻涕!”
陈幼雪扭过头,但手还在竹桶里,说:“这得到冬天才能吃。”
“那我冬天再过来不行嘛。”
“行行,”陈幼雪忍住了鼻涕,稍仰起头,不停说,“行行行。”
薛缪这时冲他努努下巴,示意他往院门口看,陈幼雪回过头去,原来外婆不知什么时候从奇叔家回来了,看到两人,一脸忧虑地就走了过来。陈幼雪站起身忙说:“外婆你去奇叔家吧,我们快弄好了。”
外婆二话不说抓起他的手就用衣角擦了起来,还往他手上吹气,又怨又怜地盯着他。
“没事儿外婆,回头你也尝尝我腌的菜。”陈幼雪冲外婆笑,把手往身后藏。他话音才落,薛缪就喊了声:“弄好啦!”
原来他趁陈幼雪和外婆说话的当口,快速把最后一点辣椒埋进了菜里,往上面压上石头,盖上了盖子。陈幼雪过去和他两人把竹桶抬进了屋里避光的地方,外婆跟着进来,快步走到他们跟前拉着他们去家里附近的一条小溪边洗手,溪水冰冰凉凉,手一探进去,薛缪和陈幼雪同时倒抽了口凉气。外婆就在后头拍他们的头,她不说话,生闷气。薛缪对她笑,这会儿他已经适应了手上的刺激了,他道:“外婆,我要揭发陈幼雪,他刚才往腌菜里面打喷嚏了,到时候吃到鼻涕虫肯定是他弄出来的。”
陈幼雪辩道:“鼻涕虫和鼻涕没关系!”
“没关系干吗叫鼻涕虫?”
“它长得像鼻涕啊!”
“你又知道它不是鼻涕变的?”
“你又知道它是?!”
外婆不理他们,在边上的草丛里找着什么。薛缪看了看,问陈幼雪:“你外婆该不会在找鼻涕虫吧?”
陈幼雪才要回话,就见外婆手里抓着几株深棕色的小草回来了,她把小草搓烂,让薛缪和陈幼雪把手伸出来,用搓出的汁液给他们擦手。这草液有股神奇的魔力,稍过片刻,那纠缠在两人双手上的辣到难耐的痛楚便渐渐消散了,薛缪啧啧称奇,陈幼雪也是目瞪口呆,外婆还在用一些剩余的汁液轻拭他们的双手,陈幼雪就势抓住了外婆的手,他的声音放低了,说道:“外婆……我不去美国了。”
“我会留在国内,读大学,工作,然后每年放假还都回来看你。”
外婆低着头,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
薛缪这时说:“下次我们戴两双手套过来。”
外婆看着他笑,也拍了拍他的手背。陈幼雪给外婆翻译:“外婆是说我们两个以后要一起回来看她。”
薛缪将信将疑,外婆又点了点头,似是在认可陈幼雪的解释,陈幼雪小声问薛缪:“那你要不要先答应?”
薛缪蹲在溪边洗手,陈幼雪有些着急:“还是不要让老人家的心愿落空比较好。”
薛缪闻言,立即对着外婆比手画脚:“来!一定一起回来看您!”
外婆脸上的笑更深,薛缪却像犯了怵,没敢看她,匆匆洗完手就要回去了。后来他和陈幼雪在房间里写作业时,他又提起了溪水边的那把神秘的草药,他觉得治愈他们的不是那把草,而是陈幼雪的外婆,她的双手有一种未知的魔力,是它们赋予了那株不知名的野草力量。
“我外婆又不是巫女神婆……”
“你又知道她不是?”薛缪朝陈幼雪勾勾手指,陈幼雪四下看:“就我们两个人……”
“你过来!”薛缪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我怀疑你外婆发现了我的身份!我被她看穿了!她的眼神好犀利。”
陈幼雪直说他想太多,薛缪道:“难道是我晚上去李伯家看鸡被她发现了?”
“啊?!”陈幼雪大惊,他和薛缪挤一张床,他每晚都失眠到凌晨,尽管如此,薛缪偷偷溜下过床,他竟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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