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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也不急着分辨,以后的时日很长,他有的时间慢慢地将这个皇子打磨得能配上储君位置的样子。
——
往昔欢声笑语的岑府如今像是丢了魂一般,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更没有人敢往主屋的院子靠。
岑家军中精锐青羽军一早入了府,把守住岑府上下,重点看住了主屋的院子。
青羽军是岑慎老将军账下的一支心腹,所传之话便是岑慎亲言,府中上下无人敢违逆,即便在听见院中传来用刑的声音,府中管家也不敢进去置喙一句。
岑析咬着一块布,趴在刑凳上,额间全是豆大的汗珠,任凭后头的板子一下又一下地下,也不肯哼一声。
行刑的都是军中好手,也没有偏私的行为,不消一会,岑析的声息便弱了下去,连眼睛都睁不开,一副要昏过去的样子。
倪书容看着他后背一片鲜血淋漓,不忍地撇过头,朝李为道:“李将军,再打下去师兄恐怕要撑不住……”
岑析虽会些武,体质却不能和沙场中征战的人比,那些人受了军棍尚且要伤好些筋骨,岑析已经受了二十棍,此时整个人就像黏在长凳上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倪书容从未见过岑析伤成这般的模样,棍罚是岑慎下得令,他一个外人,又是不理红尘事的修道之人,本不该妄言说嘴,但瞧着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师兄受此重罚,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想求些情。
“我不知岑老将军为何要罚师兄,可再大的罪过,如今的罚也够了,再打下去师兄恐有性命之忧!”倪书容知道李为是青羽军的主帅,除了岑慎,在场行刑的青羽军能听进去的也只有他的话。
“军令如山,李某也不敢违背。”李为皱着眉头,眼中流露出疼惜之色,可是他多年在军中养成的筋骨让他绝做不出违背主帅之事。
听了这话,倪书容心知求他无望,附耳问旁边的元和山师弟:“瑞王殿下醒了吗?”
如今能下令免去岑析责罚的也只有瑞王赵珩一人。
“未曾。”李为率先开了口,他何尝不知能劝住岑慎的如今只有赵珩一人,早就派了人在赵珩房门口守着。
昨夜从裴府出门后,赵珩看着无恙,可进了马车之后忽地瘫软下去,而后便是口中说些含混不清的呓语,吓了岑析一跳,等他将赵珩带回岑府,赵珩已经昏了过去,额头滚烫。
岑析连夜地去请宫中的太医,一面将此事命人送去在城外练兵的岑慎营帐处。
太医诊了脉之后锁紧了眉头,赵珩脉搏平缓,气息正常,可内热一直散不下去,一直皱着眉头喃喃地说些胡话,愣是灌了几次药都不见好,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到现在。
“可我们不能指着瑞王殿下醒了才求情,那个时候师兄早就……”倪书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朝着李为低声道。
“谁求情也没用!这是他该的!”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众人闻言皆拱手垂立,李为上前两步拜道:“将军。”
来人面容老态,气度不凡,身上还穿着甲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与他对视的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难以直视他的威压。
有此等气度风姿的除了辅佐了两代帝王的岑慎老将军别无他人,倪书容上前几步,正要拱手说些什么,被李为扯了袖子,堵住他的话头。
岑慎没管他们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小动作,径直走向已经不能动弹的岑析,盯了一会他被凌乱头发盖住的面容,朝一旁的两个甲兵道:“提一桶水来。”
李为惊道:“将军!公子已经知错了,如今虽是春日里,这一桶冷水泼下去,恐要伤及根本,公子本就从娘胎里带了……”
他话音未落,就被岑慎打断了:“知错?我瞧他神气得很,我还活着呢,他就觉得自己能做主了,做出此等荒唐事来,别说我,就算他娘在世,也断断容不得他!泼!”
甲兵依言朝岑析的脸上泼了几瓢水,岑慎却嫌他们泼的太慢,自己提了剩下的大半桶水,“哗啦”一下全部倒在了岑析血红的背上。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新生的伤口,血水被稀释成粉色从他的肩胛骨和腰线处坠下,岑析像是被人凭空捏住了喉咙,猛地睁开涣散的眼睛,口中却发不出半个音节,腰部似脱了水的鱼,猛地打挺,又因为剧痛而坠下。
岑析眼前一片雪白,耳边也听不见声响,只能感受到身子像是被一寸寸碾过一般,五脏肺腑都移了位置,足足过了十几息,岑析眼前才有了焦距,耳边也渐渐能听见倪书容急切的声音,像是溺水之人终于呼吸到岸上的第一口空气,整个人随着意识回笼的那一刻重新活了过来。
他偏过头,此时才发现倪书容就蹲在他的耳边,焦急地看着他。
岑析有心去摸一摸他的头,让他不要担忧自己,可手却像是坠了千斤顶一般,尝试了几次都举不起来。
岑慎见他意识回拢,居高临下道:“知道错了吗?”
岑析张了几次口,都被喉间血块堵得发不出声响,只能含糊地呜了几声。
即便如此,将他从小带大的岑慎还是一眼就看出他眼中不甘的火焰,拿起一旁的鞭子直直地便是一下。
岑析闭了眼,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他睁开眼睛,只看见倪书容的背影——倪书容不躲不让,挡在了他的面前,替他挨了这一鞭。
随即倪书容低沉的声音响起:“按理说,这是岑将军您的家事,我是小辈,又是一个外人本不该置喙,可岑师兄也是我元和山的弟子,是掌门收下传承衣钵的徒弟。自今早以来,岑将军的人来了便围住岑府和院子,对师兄施以重刑,而不说缘故。此刻将军归来,便直接逼着师兄认错,恕倪书容多嘴,昨夜我一直与师兄在一处,裴府的事情也全程参与,私心里以为师兄所做所为并无不妥。”
岑析撑着身子,抬起手想要拽倪书容的衣裳叫他别说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直直等到他说完才碰到他一片衣角,倪书容整个人都因愤怒而紧绷着,岑析一动作他便意识到回过身,守在岑析身边,蹲下来轻声道:”师兄忍忍。”
“你要替他讨说法?”岑慎被倪书容的一番话也气得不轻,指着他们两个道:“我今日就给你们一个说法,免得说我为老不尊,仗势欺人。”
“算计主君,扭曲主君之意私下喊来元和门的人为难当朝状元,此为错一;身在现场,未能保护主君安全在,致使主君昏沉未醒,此为错二;命你在礼部安排的院中看顾赶考举子,你却在科考结束后日日与那些狐朋狗友宿在外头,致使四月十二日晚不在院中,害得殿下深陷泥沼,此为错三!”岑慎花白的胡子在发抖,看向岑析的眼中含着不争和心痛的复杂情绪,终了,悔恨道:“若是早知你如此不堪重用,当初我就不该听你父亲的,将你送去什么元和山,要是当年把你箍在我的身边,这些权谋心计怎么着也能耳濡目染知道些,怎么会像如今这般拖殿下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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