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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虚宫的麒麟崖下,禹余天的青萍剑中,生祭紫霄阵的元神,梦境中的转日莲花海……
过刚易折,过智易夭,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只是,其间的缘由太为迂回复杂,三言两语,实在难以说清,但不论如何,也该让千色知道了,她与蓦声如此的过分亲昵,或许并不妥当……
这般想着,他心里打定了主意,捏了个诀子便就化作当年青玄的模样,迳自出了紫微殿,往寝殿而去。
一路上,凉风习习,月华如水倾泻满地,虽带着些微清冷寒意,但平生的脚步却是难以言喻的轻快。他猜想,此时此刻,千色定然在寝殿之中罢,便难掩心中的忐忑,一边走一边酝酿自然却又不失温情的开场白,打算缓解今日早些时候的不欢而散——
“嘿!小狼狗!”
冷不丁地,耳畔突然传来一个突兀油滑的讪笑声。
平生定睛一看,却见池畔柳枝掩映下,跫音手捧酒壶酒杯,正好不惬意地自斟自饮。
“你早些时候不是已经回长乐妙严宫去了么,现下又悄悄溜回来做甚?”
此时,喝得微醺的跫音并不知晓眼前这人是他的父君平生,只以为自己见到的是蓦声。毕竟,这么些年,也只有蓦声才会顶着青玄这身皮囊在紫微垣招摇过市。不知情之下,他一边继续喝酒,一边还不忘挤眉弄眼。
平生一时有些怔忪,待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其间的来龙去脉。看了看跫音对他视若无睹的自斟自饮,他明白跫音那声“小狼狗”唤的是自己,登时便就嘴角抽搐,脸色一沉。
“什么小狼狗?!我是你——”
却可惜,也不知是不是顶着青玄的皮囊,他斥责得不太利索,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父君”二字尚未出口,跫音已是吊儿郎当踱到了他面前,冷不丁塞给他一个杯子,又满满斟了一杯酒,噗嗤一声笑得好不欢快:“和我,你还有装模作样的必要么?我就知道你这次回来看望母上,受了父君的气,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说完,他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颇为豪气地和平生碰了碰杯,仰头就一饮而尽!
待得他饮毕,却见平生还怔忪着,他便笑得满脸开花,执起空杯子努努嘴:“怎的,怕我下药?我知道妙严宫有禁酒的戒律,可这不是普通的酒,是难得一见的‘般若寐’,你真的不打算尝尝么?”
平生看看那杯十分满的般若寐,又看了看笑得满脸开花的跫音,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他嘴角抽了又抽,一时之间像是无法抉择该把这杯难得的琼浆玉液淋在这小酒鬼头上,还是泼在这小酒鬼脸上。
不过,般若寐,这倒真是难得一见的佳酿,传说,喝了这酒就可以在自己梦境中窥伺到一些关于命数的秘密,而他的梦境里,恰好就有着一个绕不开命数的秘密……
入主紫微垣这许许多多年,他从不沾酒,就怕酒意混沌之下被人窥见了这个秘密。
而此刻,这杯酒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思虑斟酌之下,最终,平生选择沉默地把这杯般若寐给喝了下去。
佳酿甘醇,芬芳馥郁,就这般入了愁肠,他不免觉出点儿心酸,感慨自己的双生子女也曾与自己甚为亲近,可后来,年岁逐增,少年自有快意,彼此各有心绪,再因着跫音与澜音常常随侍御国紫光夫人身侧,他们已是许久不曾有这样的温情时刻了。
他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未曾好好打量过跫音了,当初那个眉眼更似千色爱吃葵花籽的肉丸子娃娃,如今已不知不觉成了这般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了……
倒真没想到,他和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以来,竟是第一次以如此方式干了一杯。
看着酒意似是有点上头便笑得越发灿烂的跫音,平生忆起自己当初身为青玄时在鄢山上学艺的日子,那时,他也这般年少轻狂,时时曾伙同灵砂、空蓝、木斐等人欢聚痛饮,杯尽壶自倾,酒醉花下眠,放肆得全无老少辈分之分。那般闲适的岁月,而今想来,岂止是畅快?心无旁骛,意兴遄飞,何等惬意,也难怪跫音喜欢与花无言这样的散仙厮混在一起。
旧岁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那厢,跫音全然不知平生此时的所思所想,他自斟自酌又连饮数杯,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询:“蓦声,你悄悄告诉我,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点子要捉弄父君?若真有,可别忘了算我一份!”
不过一句话,瞬间冷却了平生所有的温情与感慨。
眯起眼,他打量着跫音因酒意微红的眼眶,恨不得一个炸雷劈在这混小子的天灵盖上,大喝一声吓得其屁滚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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