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荨笑道:“荨儿知道。”
“嗯,”沈太后放了她的手,端起宫人送上来的一碗汤羹亲自递到她手上,“现下大宣和樊国一触即发,这次战事是一个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沈荨接了羹碗,“荨儿明白,多谢姑母。”
沈太后待她把一碗鸡茸燕窝羹喝完,才温和道:“行了,若没什么事,你就回府吧,好生歇息。对了,知道你如今在北境举步维艰,哀家已令墨潜放了孙将军,她和冯将军不日便会带荣策营的五千将士启程去往望龙关——万事开头难,挺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沈荨大喜,“多谢姑母!正要向姑母求这事呢,哪知姑母竟事先替我想到了。”
沈太后只微微一笑,神色颇为满意。
这时宫人禀报说华英公主求见,沈太后还未说话,沈荨忙起身道:“那我不打扰姑母了,这便告退。”
她从太后寝殿出来,在殿外的回廊下碰见正等候在外的华英公主。华英公主无聊地站着,却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她一眼。
“阿旋!”
沈荨上前,主动招呼。
“哟,是沈大将军啊!”
华英公主这才笑着瞥了她一眼,笑容里带着几分不屑,“难得春风得意的沈大将军眼里还有我这个人,我只当沈将军眼里只有那点子兵权呢。”
沈荨僵在原地,华英公主转过身去,对身后的侍女大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啊,还是不要深交的好,你把心掏给她,她拿走了不说,还往你心窝子里捅一刀,而你什么时候被她卖的,你都不知道。”
那侍女讪讪笑着,偷偷朝沈荨觑了一眼,华英公主哼了一声,拂袖大步迈入太后寝宫。
沈荨呆立片刻,低头自嘲一笑,摇摇头去了。
她出了宫,骑马慢悠悠溜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威远侯府。
谢府门庭依旧,表面看去似乎并未受什么影响,但她在围墙下踯躅徘徊,却于下午阴云掩日的黯淡光线中,看见那一大片一大片枯萎的爬山虎下,墙壁上沧桑的裂纹与斑驳的色迹。
这是应该让人来翻新一下了,她不着边际地想着,忽而又意识到,或许自己不再有机会踏进这一方围墙后的府邸,往后这片天地下的笑语喧闹,可能都再与自己无关。
尖利的刺痛再次从胸腔处漫开,沈荨仰起头,去寻找墙后的那棵老柏树。松渊小筑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柏树,因上了年头,顶部树冠已成了广圆形,枝繁叶茂,四季常青,她不一会儿就寻到,远远望见了那一片萧瑟颓景中最亮眼的一顶绿。
谢瑾为何如此决绝,她于最开始铺天盖地,犹如乱箭攒心般的疼痛中稍缓过来后,已慢慢有些了悟。
他的态度越坚决,北境军在她手里就越稳,意识到这点后,有深切的无力和悲哀弥漫在胸中,但还好,她觉得自己还能承受,只要他不是不信她,所有的误解与非议都没有关系,她会负重前行,拼尽全力去撕破那一方阴霾的天空。
这一晚沈荨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了。
睡之前祖父祖母陪她在自己的景华院中喝了几杯薄酒,她想着次日要上路,不敢多喝,与老人略说笑几句也就散了。沈老爷子也没怎么安慰她,临走时只说了一句,“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谢家的两万暗军能过了明路,大伙儿都不必再终日惶惶而忧,于谢家,于两万暗军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倒比说千道万更令沈荨欣慰,她微微一笑,还未答腔,只听沈老爷子又啧啧叹了一声,“谢瑾这小子,还真挺有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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