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谢必安想起那个游方和尚的话,内心升起一阵恐惧。
他是天煞孤星命,害死了父亲和兄弟,如今奶奶收留他,他会不会也害死奶奶?
奶奶对他这么好,他不想害得她不得善终,从那天以后,谢必安一直住在学堂里,就连休沐也没有回过家,连封家书都不敢写给奶奶。
奶奶托人到学堂来找过他许多次,谢必安只推脱说自己学业繁忙,等乡试结束后再回去,端午节,中秋节,春节,他只能像个阴沟里的老鼠般躲在破庙里,看着窗外的月亮和漫天的烟火。
奶奶,阿安好想你。
学堂开学的前几日,同村赶牛车的大叔到镇上来。
“谢必安,你奶死了,还不赶紧回去看看!”
谢必安眨了眨眼,有些没听懂他的话。
“还愣着干什么?你奶死了,尸体在屋里臭了好几天,我今天路过闻着味道进去看了一眼......”
大叔话音未落,谢必安就冲了出去。
几十里的山路,谢必安是一路跑回去的,山上的雪还未化尽,谢必安想起就是这样一个刺骨的冬天,奶奶将他从雪地捡了回去,从此他谢必安有了一个家。
天黑透的时候他才赶到家里,远远就听见吹吹打打,办丧礼的声音。
院中搭着帐篷,一副薄板棺材随意地扔在帐篷里,母亲抱着弟弟站在门口跟娘家兄弟说话。
“早知道这死老太婆只剩下一贯铜钱,我就不给她操办丧事了,白白浪费时间!一卷草席裹了往山上一扔了事!”母亲抱怨说。
谢必安又听见舅舅说,“这屋子修的还不错,况且丧礼收了不少帛金,也不亏。”
“要不是她将大部分钱给了那扫把星交束脩,家里至少还有小几十两银子!”
“还好你早早将那祸害送走了,我看这老婆子就是被他克死的。”
谢必安像头小牛一般冲进去,母亲和舅舅还没回过神拦住他,谢必安就冲到了棺材前。
“你这煞星还有脸回来!”母亲指着他怒骂,“去了镇上享福,也不知道拿点钱孝敬我!白生养你一场!”
“滚!”谢必安回头,通红的眼睛,“我是煞星,再不走,我克死你们全家!”
“小兔崽子!”舅舅扬起拳头想要上前教训他,这时,帐篷突然被雪压垮,厚重的积雪落在舅舅身上,痛得他龇牙咧嘴。
这小子,邪门!
“哥,我们快走!”母亲抱着弟弟慌慌张张往外跑,生怕晚了一步就被这扫把星给害了。舅舅也敢怒不敢言,恶狠狠瞪了谢必安一眼,一瘸一拐走了出去。
“谢家小子,你怎么能同你母亲这样说话?大逆不道啊......”
有乡亲上前劝他,谢必安狠狠推了他一把,冲过去掀掉了席面。
“吃!我让你们吃!”
这些人平日里没少在背后嘲笑他奶奶,拿她被休的事取乐,如今也好意思厚着脸皮上门来讨席吃!这些菜都是奶奶自己种的,他们不配!
村民们骂骂咧咧地离开,谢必安凶名在外,这些人倒也不敢和他起正面冲突。原本热闹的院子里如今只剩下他和奶奶,谢必安趴在棺材上放声大哭。
这世上唯一疼爱他的人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谢必安不吃不喝在棺材前守了三天,然后在院子里挖了处土坯,将奶奶葬下。
他知道奶奶有处‘小金库’,就埋在井边的地下,那是只有他和奶奶知道的秘密。
谢必安从地下挖出一个黑匣子,打开那匣子,里面用麻布包着几个小包裹,还有一封信。
信上只有三个字,白眼狼,谢必安又哭又笑,教她写的诗一句不会,骂人的话写得倒是顺畅。
他注意到那几个小包裹上都写着字,奶奶的字写得丑,是他刚上学堂那会儿教的,歪歪扭扭,但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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