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斤芹找到贾明处长,说她怀孕了。贾明处长别看平时挺深的,好像内心挺坚强、挺丰富。但遇到这种事就乱了阵脚,当初他只想玩玩而已,没想到会出事。他心乱如麻,他那颗小脑袋在飞速旋转,怎么办。他怕老婆许文丽,那可是个母老虎。他怕这事被别人知道,那他这么多年积累的人设,一夜之间就垮啦。他怕这事被领导知道了,那时恐怕自己的位置不保。
他没有办法,只有妥协,先是言语安抚,但田斤芹油盐不进,就一个条件,结婚,否则后果自负。俗话说,“出来混是要还的”。他怎么敢和许文丽提离婚的事儿,况且儿子也大了,那不是家破人亡吗?
他要给她转成正式工,从此就是医院的人了。田斤芹岂是那么好哄的,一口咬定就是结婚。那段时间贾明处长就像得了一场重病,几天时间就瘦了一圈。
人这辈子就是那么怪异,看着别人花天酒地的,就觉得自己也行。看着别人三妻四妾的,就觉得自己也行。但真闯进去了,完全不是看到的和胡思乱想的那样。这种事紧紧和命运联系在一起,进去就退不回来了。大部分男人最初的想法,就是白嫖。他觉得自己有权力,对方有求于自己。于是就幻想着自己原来是白马王子,那么多人对自己有好感。殊不知只要你褪去光环,和路人没有任何区别。
但有多少人人间清醒啊,看别人撞南墙还骂人家笨,轮到自己就是个蠢猪。
贾明处长独自呆在办公室时,不止一次狠狠地抽自己的长脸,他恨自己,他恨田斤芹,他恨所有的女人。如果不被诱惑,如果自己的意志再坚强一点,如果——
但一切都不可逆了,事实就是事实。杀人灭口他没有那样的勇气,回去离婚他没有那个胆量,听之任之,他没有那个心理素质。
他想到了一个人,就是他的胞弟贾晓晨,也许这是一条路。贾晓晨刚从农村过来,是贾明处长给他办的,到医院制氧机房值班。用不着风吹日晒,也用不着每天为生计奔波。在弟弟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可以说改变了他的命运,贾晓晨对这个救苦救难的哥哥感恩戴德,言听计从。
这一天田斤芹又来到贾明处长办公室“请示工作”,贾明处长把这个“万全之策”告诉了田斤芹,企图让她接受。田斤芹死活不同意,她的意思是,如果同意了这个馊主意,那么她将一生都生活在贫民窟里。而且还要每天面对贾明处长,那将是什么生存状态啊。
贾明处长长得丑、脸长。但心眼儿不少,不然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干那么长时间。她听出了田斤芹的担心,她毕竟年龄小,哪有贾明处长的算计啊。
贾明处长答应每个月给她两千元的生活费,让她衣食无忧。田斤芹不同意,感觉贾明处长是在甩包袱。要知道那时贾明处长才挣两千多块钱啊,这已经是他的能力极限了。
田斤芹的声音越来越大,贾明处长一次次示意她,小点声音隔墙有耳。但她就是不听,好在全处只听见他们不时的争吵,没人怀疑他们之间有事儿。
田斤芹几乎每天都到贾明处长的办公室“汇报工作”,搞得他不胜其烦。最后敲定:给她和贾晓晨买一套不少于七十平米的房子,每月给她三千元的生活费,这真是要了贾明处长的命了。
没过一个月,田斤芹就和贾晓晨风风光光地结婚了。婚事虽然是贾明处长操办的,但他始终就躲躲闪闪的。很多事都是许文丽操心,才把婚事顺利办完了。
孩子是足月生的,贾明处长感觉被忽悠了,但他有苦难言,这种事还是低调点好。
日子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着,如果贾明处长一直在那个位置上,一直给田斤芹一家“输血”,那么大家完全可以相安无事。但是贾明处长被撤职了,他离开了权力中心。他答应的房子和那三千块钱,也就泡汤了。田斤芹不管那一套,要么兑现承诺,要么就把丑事挑开。
站在师捷副院长面前的田斤芹,完全没有了当年的窈窕和风韵。只能从她那高耸的胸脯上,还隐约看出她曾经的女人味。她也曾经怀揣梦想,也曾畅想未来。就因为长的漂亮,被权力瞄上。就因为一份虚荣心,而投怀送抱。一个那么灿烂的生命,就这样枯萎了。
她那双曾经明亮的双眼已经浑浊,曾经红润的脸庞已经挂上了沧桑。她声嘶力竭地喊着要找贾明,师捷副院长问她有什么事可以跟他讲。她怎么讲,讲什么,就是再不要脸,很多话对一个女人来说,也难以启齿啊。她无非就是制造一种轰动,让贾明知道而已,她还能做什么呐。
虽然师捷副院长给贾明安排了一个单间,但总务处就那么大的空间,他怎么能听不到哪。他恐惧、他焦虑,巴不得那个女人快走。
叫喊声始终就没有停歇,全处的人都听见了,也都明白了。当时田斤芹为什么天天到贾明处长办公室“汇报工作”,但谁也不想出面制止,任由贾明把脸丢尽。
还是董得义副处长出来解围,他和孙亚男一起,把田斤芹劝出会议室。孙亚男拉着她走进了董得义副处长的办公室,也不好说别的,就是劝她冷静一点。自己已经有孩子了,要考虑长远一点。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对田斤芹一点作用都不起。她的目的达到了,就看贾明下来之后的表现了。说到底就是钱闹的,只要钱到位了,也许暂时可以平息眼前的窘境。这个工作还得董得义副处长出面来做,师捷副院长是不好出来调节的。
这起突如其来的风波,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全院传开了。它的目的地就是妇产科主任许文丽,她也是把一个一个信息碎片链接起来以后,才弄明白的。原来护士站的同事们叽叽喳喳地传的闲话,主角竟然和她有关。
一直以来,她一直就怀疑,但就是没有证据,这下贾明就瞒不住了,这一次终于真相大白。她气得一天也没吃饭,竟连班儿也不上了,就在家里等着贾明。
在这种情况下,贾明哪敢回家啊,他只好委托董得义副处长先去“排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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