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大胖子扶着他的大肚子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村东头,的娘正在往门前的大树绳子上晾着大白菜,一棵一棵地像排列整齐的兵娃子。“他婶,吃过饭没?”“吃过了,日头都老高了,您今天没去赶集?”涂大胖子用袖子揩了揩头上的汗,“没呢,不是想着说给两个娃算个结婚的好日子嘛,把的生辰八字忘了,再来问你一次。”“噢,你让再跑一趟不就是啦,你何必亲自来一趟。她的八字是:己卯庚午庚戌戊辰。”涂大胖子用手着掐了掐日子,歪着脖子说:“那年日本鬼子跟咱这片儿打仗挺厉害的,死了不少人呦。那年下可大的雨,田都给冲塌了”。
“是啊!那年我帮我爹抢收麦子都来不及的,家里一点儿谷子全吃完了。”“真的?你下地帮你爹抢收麦子?”“是呀!为了抢收我娘那一年还摔断了腿的。”娘扶着墙累地喘了一大口长气。
涂大胖子的大鼻子突然剧烈地抖动一下,“你大着肚子都好几个月了。怎么帮你爹抢收麦子?哪里是你亲生的,根本就是捡来的,对吧?”他小小的眼睛死死盯着娘那一张比白菜帮子还惨白的脸,转而自言自语般地说:“没事儿,我们村里人都猜得七七八八了,你刚搬来那一年我们就猜到了。”
娘的脸急剧变得通红,她扔下手中的白菜,枯藤般的手就一扇一扇地拍到大腿上了,她指着涂大胖子通红的山鼻子,就开骂了:“你们……你们这些天杀的,谁让你们在背后嚼舌根?我闺女怎么不是我亲生的?你们这些王八蛋,该砍脑袋的……”
“放心,放心。没有人会告诉你闺女的,我就是想知道你从哪儿捡到的,孩子的亲生父母不在了吧?”
娘瘫坐到椅子上,眼泪刷刷地滴落了下来。“这……都快成亲家了,的事儿我也就不瞒你了……这娃娃是我和我男人出海的时候在海边的石头上捡到的,我想,自己也生不了个娃,捡回去个闺女也好啊,他爹也是欢天喜地的,可疼这个娃了,后来……后来,他爹出海被日本鬼子炸沉了船,孩子的奶非说是灾星,把我娘俩赶了出来……我就一个人,把我这闺女一点点儿的拉扯大,阿原爹你可好好关照我这苦命的娃呀!”
涂大胖子甩了甩胳膊,从怀里掏出那一小块白玉,“娘,这块玉是你买给的吗?”
“我哪儿有钱买这玩意儿,这是我捡到她时,她脖子上带的,估计是她的亲生父母留给她的吧。”涂大胖子的山鼻子里哼出一声闷响,肥袖子里甩出那块和皮肤一样白皙的玉。“他妈的,你替日本人养了十六年的崽都不知道,这玉上写的都是日本字儿……这是个日本人……我还疼她这么多年,妈的,我爹死在日本人手里,我死不能娶个日本的儿媳妇。”涂大胖子喘着粗气,两眼如刀般地刺向了娘。
白菜帮子滴下的一滴滴盐水似乎都淹进了娘的口里,从喉头到胃里到处都翻涌着这股又咸又腥的东西,让她恶心。明晃晃的日头太亮了,荡在得娘眼睛里的全是一排排扑面而来的白菜帮子,一棵棵活生生地砸向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眼珠子……
“娘!娘!你醒醒,你醒醒……”
门口的大槐树倒了,是被人疯狂乱砍的模样,阿原的斧头磨圆了刃口,戚戚地躺在一片纷乱的古干新枝中。叶子,固执地飘落一地。
阿原走了,卷着他小小的铺盖,走了。一句话也没留给笑意吟吟的等着搭上红盖头的准新娘子。
“,我求你了,你走吧,你叔不会见你的。”
“婶子,到底是为啥呀?做错啥了?你跟说,我改我改。阿原哥凭啥不要我了?凭啥?”
“,你回去问你娘吧,她都清楚。”
“我娘?我娘早就不理我了,她让我滚,让我找个人赶快嫁走……到底做错啥了?你们突然都这样对我?婶子,我要疯了,你可怜可怜吧!”“扑通”一声跪到了门槛前,两个粉藕似的小手紧紧扒着门缝,哭的泪人似的。
“……,你不该是个日本娃呀!”阿原娘拖着长长的哭腔,把门栓又挂上了一层。
日头太毒了,的腿都被晒干了水分,她像海藻一样摊到在了一滩烂泥地上。
娘疯了。手里拿根拐杖,颤颤巍巍地挨家挨户问:“看见我家没?”“采蚌还没回?”“,,你个小妖精,看你回来我不打断你的腿。”村里人不忍心看着疯婆子饿死,每天轮流给她送饭,碰到她精神稍正常的时候,就跟她解释,“走了,前些天就走了,不是你让她滚吗?好好的孩子竟被你磨折地像个三十岁的样子了……哎,你你……放开我,我不是。”往往村民话还没说完,娘就疯回去了。“你个死东洋婆,害死祥言(的爹),苦了我,我前世欠你的吗?竟要替仇人养闺女!老天爷,你劈死我吧!”
村里人渐渐地就摸得着头脑了,送饭的人越来越少。
白鹤镇上的人真多,卖鸡、卖猪、卖粉条、卖胭脂的铺满了一条条盲肠似的街道。迈着一双金莲似的小脚畏畏缩缩地踏进了金清饭馆,搭上一条白毛巾就变成了端盘子的人。面对着南来北往的水手,商人,的眼睛全是迷茫的混沌的一片,好像胶州湾湿漉漉的大雾还没有被风吹散,瞳孔又黑又深。她整天就这么盯着客人的脸,盯着厨房的碗,像是在寻找焦点又永远寻不见的模样,直勾勾的让人害怕又可怜。
转眼两年过去了,金清饭店的生意越发不行了。整天没有客人,店里的伙计都散完了,只剩。对老板说:“我不要工资,给我饭吃还有酒喝就够了”。是的,学会了喝酒,这是唯一的跟得上镇上的女士们的潮流。她不动声色地整日坐到饭店的犄角旮旯处,动作娴熟地仰脖喝下一杯杯掺着水的假酒,日子就这么混混沌沌地过下去了,琼燕屿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酒缸上的灰尘,不去在意,心里也就很干净。那块白玉,哼,早碎了。现在戴的是条假珍珠项链,就那么白花花地箍在脖子上,像一条小小的细花响尾蛇。喝醉了喝趴了,就睡过去,没有梦的睡眠都是好的。
可是,生活总不会让你平铺直叙的过下去。
一个热的吓死人的傍晚,太阳还没掉到山沟里,一场偷偷酝酿起来的大雨就倾盆而下。坐在饭馆的桌边看着慌忙避雨的人们穿梭来去,车子撞到行人,行人撞倒摊子,慌张的小贩,嘶吼的司机,尖叫的小孩子。呵,真有意思,比文明戏还有意思。的嘴边泛起的浅浅的笑意。
视线突然被阻碍了,三个长腿阔身子的壮汉从门边进来了,捋了捋蓬乱的头发,点了菜,就到旁边倒水奉茶候着了。这边,三个壮汉就开始侃大山了,一个个跟敲鼓说评书的似的。是爱听这些的,好像他们从天南地北的地儿赶来就是专门为了给她讲些笑话解闷的。一个紫面黄斑的壮汉从怀里丢出一个玉镯,“看看,我给我老婆买的,值大价钱了,猜猜几个数?”另三个就拿起玉来,瞅了半天,白白眼讥笑起这莽汉来。“诶呦,你是真不认识,还是糊弄哥儿几个呢?这玉镯,假的,就跟茅坑上的石头磨出来的似的”
“这玉,成色太差,我以前在日本人手下打工的时候,偷过一块儿玉,白色儿的,有两个拇指那样大,又滑又亮堂。本来准备倒卖出去的,结果被鬼子怀疑上了,非逼着我交出来,我哪儿敢承认啊,那可是要脑袋的。我就逃了,到了胶州湾坐船的时候看见那儿躺了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娃,我当时脑袋一热,就把这玉给她戴上了。我想总不能搜到一个小毛孩儿头上吧。妈的,一块破玉日本人就那么在乎?我就不还给他……现在想想,真后悔,那么多钱白白的送给了不认识的娃娃。”说话的是一个面带淤青胎记的男人,他用鄙夷的眼光环视了桌子一圈,兴奋地像条看着拿着酒瓶走过来的,像一尾血红色的锦鲤,他有点发晕了,眼神迷离地冲她吹了个寥长尖锐的口哨。“快来给爷倒酒啊!”。
笑着,眼神迷离。瓷白色的酒瓶被高高举起,重重砸下。
血花、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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