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郑长忆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不已。他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那因梦境而起的剧烈情绪波动。窗外夜色深沉,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凄凉。
郑长忆从床上挣扎着坐起,身体因刚才的噩梦而微微颤抖,心中那份挥之不去的悲伤与无助如同沉重的石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意识到,如果不将这份情绪宣泄出来,恐怕难以入眠。于是,他强打起精神,摸索着床边,想要找到纸笔,记录下那支离破碎的梦境。然而,那些记忆如同流沙一般,从他的指尖悄然流逝,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完整地捕捉住那些画面和声音。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纸笔,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就在这时,一个翻身不慎,他整个人从床上跌落,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外间的金环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脸焦急地喊道:“公子!您没事吧?”
郑长忆见金环一脸担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摆摆手安慰道:“没事没事,只是翻身时不小心掉床了,不碍事的。”他边说边试图自己站起来,但身体似乎还有些虚弱,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金环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扶起郑长忆,关切地问道:“公子,您是不是做噩梦了?脸色这么差。”
郑长忆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抬头看了看窗外,转头问金环:“现在什么时辰了?”
金环回答道:“才戌时呢,公子。冬日里天色黑得早,您要不要再睡会儿?”
郑长忆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难以平复,再睡下去也无济于事。他揉了揉紧锁的眉心,对金环吩咐道:“不必了,你去收拾一下浴室吧,我想泡个澡,或许能缓解一下。”
金环闻言,立刻应声道:“好的,公子。我这就去准备热水和香料,您稍等片刻。”
郑府的温泉冬日里水温不高,容易受风着凉,金环便叫人烧了热水倒进浴桶中。
郑长忆缓缓步入浴室,褪去衣物,整个人完全沉浸在那温热的水中。热水包裹着他的身体,仿佛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寒冷与喧嚣隔绝在外。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那淡淡的硫磺香与木质的温暖气息渗透进每一寸,心神也随之渐渐安宁下来。
过了片刻,浴室外传来了金环轻柔的叩门声:“公子,银铃刚从市集上回来,说是采买到了新上市的水仙发露,香气清新宜人,特来请公子一试。”郑长忆轻声应道:“好,你拿进来吧。”
门扉轻启,一股清新的花香伴随着物品放置的细微声响,悄悄弥漫在整个浴室中。郑长忆并未睁眼,只是凭感觉知道有人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继续懒散地靠在浴桶边缘,手指轻轻划过水面,带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陵苕和米汁我放在那边的柜子上了。”
那人轻手轻脚地取下了郑长忆提到的物品。随后,他缓缓转身,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郑长忆那随意盘起的发髻所吸引。那发髻仅用一根简单的发簪固定,几缕青丝不经意间垂落。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郑长忆身后,生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双手轻轻抬起,指尖轻轻触碰着那简单的发簪,青丝垂落,那人愣了一下。
郑长忆并未察觉到身后的异样,他依然闭目养神,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自言自语道:“上次那个象牙梳真是不错,用起来比白理木的舒服多了……”话音未落,他突然感觉到一股轻柔的力量撩起了自己的一缕头发,正细细地捻动着。他睁开眼,回头想要制止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金环,你别玩我头发了……”
然而,当他看清身后之人的面容时,所有的话语都化为了惊愕与尴尬。那人并非金环,而是一身黑色夜行衣、眉眼含笑的严孤山。
“太……太子殿下!”郑长忆的声音因惊讶而微微颤抖,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正一丝不挂地坐在浴桶中,这份尴尬几乎让他无地自容。他的脸颊迅速升温,如同被火烧云染红了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严孤山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疼惜。他把拿来的木盆里的花瓣香料全部倒进浴桶中,浴桶瞬间被水仙和海棠花铺满。
水仙的清新与海棠的娇艳交织在一起,瞬间将浴桶装点得如同春日里的花海一般。他轻声说道:“我不看,你坐好,我给你沐发。”
郑长忆的脸颊如同熟透的苹果,他羞涩地蜷缩在浴桶的一角,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将散落的花瓣紧紧拢在自己身边,仿佛这样就能稍微缓解一下内心的尴尬与不安。
郑长忆听着严孤山温柔的话语,心中虽感温暖,但脸上的红晕却久久未散。他嗔怪道:“怎么太子殿下这般随意进出旁人的浴室?这成何体统?”
严孤山闻言,手中的动作未停,他用水瓢轻轻舀起一瓢温水,轻柔地打湿郑长忆的头发。他解释道:“抱歉,并非我执意进来。我从后院翻进来找你,却不见你的踪影。看到这边灯火通明,便想着过来看看。正巧在门口遇上金环,他正要进来伺候你,见我过来就把东西塞给我,让我进来。”
郑长忆听了严孤山的解释,心中虽有几分释然,但更多的还是羞赧与气恼。他嘟囔道:“这个金环,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言罢,他偷偷瞄了严孤山一眼,只见对方正专注地为他洗发,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这让他不禁更加害羞起来。
严孤山似乎察觉到了郑长忆的羞涩,他轻笑一声,调侃道:“许久不见,你的书童对我的态度真的大转变啊。你跟他说什么了?让他如此放心地把我交给你?”
郑长忆闻言,耳根瞬间滚烫起来,他连忙否认道:“没……没什么。”声音细若蚊蚋,却难掩心中的慌乱与甜蜜。
严孤山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追问。他继续手中的动作,轻柔地在郑长忆的发丝上涂抹着米汁,一边涂抹一边轻笑道:“长忆,平日里看你束发或是戴冠,看着倒正常,如今这放下来一看……才发现……原来你的头发留得长啊。”
郑长忆反应过来,他说自己头发少,自己重生三次,后遗症之一就是脱发,他回头瞪了严孤山一眼,又满脸通红的把头埋进膝间:“殿下,殿下讨厌死了。”
说完,他索性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膝盖里,仿佛这样就能藏起所有的羞涩与尴尬。然而,这样的动作非但没有减少严孤山的笑意,反而让他的眼神更加柔和,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了几分。
严孤山故意叹了口气,声音里却满是宠溺与纵容:“哎,看来咱们的郑大人是真的生气了。上次分别时,你还亲昵地唤我孤山,如今却生分地只称我为殿下了。”
郑长忆闻言,心中一软,偷偷抬眼望向严孤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他故意赌气般地回了一句:“太,子,殿,下!”
严孤山收起了先前的戏谑与玩笑,他的眼神变得异常温柔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手中的那把精致梳子上。他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将米汁均匀地梳入郑长忆乌黑的长发之中。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长忆叫我什么都好,你叫我什么我都高兴,你看着我我也高兴。”
郑长忆的心在这一刻剧烈地跳动着,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握住的不是长发,而是他那颗跳动不已的心,正被严孤山小心翼翼地捧在了手心。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与温柔,让他既羞涩又甜蜜,脸颊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两朵红云。
严孤山注意到郑长忆的异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轻轻拍了拍郑长忆的肩膀,示意他微微仰头,以便更好地冲洗头发。随后,他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水瓢。在将水瓢中的水缓缓倾泻而下之前,他还不忘细心地提醒:“长忆,闭上眼,小心水会眯到你的眼睛。”
郑长忆却轻轻摇了摇头:“我想看看你,殿下。”
严孤山闻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他点了点头,语气中充满了宠溺:“好,那我小心些。”
随着水流的缓缓倾泻,严孤山的手法愈发熟练而温柔。他一边冲洗着郑长忆的头发,一边不时地抬头望向对方,两人的目光在雾气中交织、碰撞,仿佛能擦出耀眼的火花。郑长忆倒着身体,仰望着严孤山,他的眼中满是对这位太子殿下的崇拜与爱慕。他注意到,由于浴室内的热气蒸腾,严孤山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看到这一幕,郑长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他看着严孤山被水汽打湿的衣裳,脱口而出问道:“殿下,您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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