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梓对自己的母亲,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呛水后,自己跟着她回家时,前面那压顶的背影,总感觉随时会倒下来,将自己给砸死!
而最美好的回忆,也就那一次,在连家治丧时,多年后,穆梓每每回忆,原来父母不是不会爱自己,而是自己排不上号而已,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至少她曾经也享受过一次!
那年,连家父亲突遭意外去世,而穆朔作为兄弟,自然要前去帮忙,且之,连家这些年的帮扶可不少,特别是那次连松泽千里捞人,更是大恩大德!
而这些事本是大人之间的交际,对于性格孤僻又沉闷的穆梓而言,谈不上多大的关系,但席宴还是要参加的。
而那天突然下着小雨,前往连家的路很是泥泞难走,穆梓放学后,径直往连家赶去,但因着是穿的布鞋,故而到了连家,穆梓浑身虽然没有湿透,却也是湿润冰凉,冷得有些刺骨了。
而穆梓不敢去给谁添麻烦,而是听从安排的上了席宴,想尽快吃完,赶回家换套衣服,她感觉自己身上要冻僵了。
农家的宴席开在院子里,因着小雨,搭了简单的雨棚,但冷风还是呼呼的吹着,再加上本就是丧宴,在心里上也会有些暗示,故而穆梓感觉身上更冰寒彻骨了!
那冷起来呢?手就有些不听使唤,一个劲抖个不停,根本无法挑起食物,更无法正常送入口中,而同桌的小朋友都开始笑穆梓:
“穆梓,你小学都快毕业了,连吃个饭都送不进嘴里,你是不是真的傻啊?”
“那还用人来说,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出生年月日也弄不清楚的人,她不是真傻那就是真笨呗!”
“对啊,听说她又不做作业,课文也背不到,他们老师都说她脑子有问题!”
“何止啊,她还爱偷东西,又爱撒谎,而且每次被抓包后,还会栽赃陷害别人,每次都被她爸妈打个半死!笑死个人了!”
对于同桌而食小朋友们的污言秽语,穆梓能说生气吗?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所以也喜欢避着人群,享受一个人的快乐!
且之,之前她还可以反驳,可现在?她是真的偷过东西,还不止一次,这就让她没有任何立场去辩解,即使有些事与她无关,但?五十步和百步没有任何的区别……
穆梓听着小朋友们的话语,只想着急吃完,就离开,她不太适应这种场合,但越着急,手就抖得越厉害,将食物掉得到处都是,根本没办法送进嘴里。
而听着越来越难听的话语,穆梓打算不再进食,不给任何人添麻烦,想回家换衣物,否则上学又要迟到了。
刚打算离席的穆梓,就听到了女主人苏嫂子说话:“三妹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脸都成紫绀色了,手上也那么冰凉的,来嫂子给你暖暖手!”
有了大人的插话,虽然没有任何的训斥之意,但也听懂了话中的意思,穆梓好像是身体不适,小朋友们害怕被斥责,都选择了自己吃自己的饭,好像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但耳朵在偷听着,眼睛也在偷瞄着……
而旁边的几个大人听见了苏嫂子的话,都相继围了过来,查看穆梓的情况:浑身衣服是湿润的,布鞋上也全是泥浆,手上甚是冰凉,脸色也绀成紫色,还打着寒颤,抖个不停……
“这孩子怎么下雨天还穿个布鞋,衣服都润透了,也不知道打个伞吗?穿这样一身,怎么会不生病呢?”
“她两个姐姐不是挺好的吗?这丫头从小身体就没好过,前几年呢?还总是受伤,这刚好些,怎么又病了,真的是让人操心啊!”
“这妮子就是磨人,从小呢?又不听话,真的是将她父母折腾个没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那么大了,还是只知道气她父母,唉,真不知道穆朔夫妻是造了什么孽,来这么个磨人精来收拾她们!”
苏嫂子作为女主人,听着这些话,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赶紧说道:“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三妹应该是又病了,赶紧叫宁叔母过来瞧瞧,看看怎么办吧!”
宁源夫妻都在连家帮忙,这边动静有一会了,自然也赶了过来,看着苏嫂子怀里的穆梓,脸色不是很好,上前来查看了一番,对苏嫂子说道:
“应该是身上淋了雨,又受凉,冻着了,我就先回去了,给她换个衣服,应该就没事了,让穆朔留下来继续帮忙吧!”
苏嫂子听着说孩子只是感冒,但看孩子的样子应该挺严重的,害怕宁源会疏忽,就出声提醒道:
“这样突变的天,大人都受不住,小孩子生病,就更要好好注意些,我看她应该也没吃多少,你回去时再给她弄些热食,暖暖胃吧!这里的事,没问题的,你就放心回去照顾好三妹吧!”
“这次也谢谢你来帮忙了,老人走得急,事也办得仓促,过后再好好谢谢你和穆朔叔!”
临了,苏嫂子还进屋拿了一件自己的外衣,给穆梓披在身上,扣上上面的扣子,还将雨伞递了过来,害怕穆梓再受冻,想的也是方方面面都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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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源和苏嫂子告了别,本是牵着穆梓行走,可泥泞不堪的路,穆梓脚上又是早上出门时穿的布鞋,现在呢?已经是看不清原来的面貌了,只能蹲下身,将穆梓背在背上,再让穆梓举着伞,母女俩就这样一步一踉跄的往家里走……
母亲的背很宽阔,但一点也不暖和,穆梓眼前看见的还是母亲那大波浪,其实穆梓早就想提醒母亲,她的脸型并不适合这型,但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母亲还在碎碎念:“我啊,真是欠你的,刚入冬,你就成这个样子,一年到头,这身体就没几次好的,你啊,都不知道我多辛苦,才把你将养活的……”
而穆梓也在心里腹诽:你别将我往河里扔啊,你少打我一点,你少拧我一点,少骂我一点,我身体肯定比现在好……
宁源又继续念叨着:“你说你两个姐姐多好啊,你大姐能干又懂事,你二姐讨喜还爱笑,就你?一天天的,绷着个死人脸,就像谁欠你千八百的,也不知道你究竟像了谁?”
穆梓也腹诽着:“不是像爸就是像妈,难道还能是因为其他,怪我长相,那还不是你们给的!至于姐姐,哼,大姐是好,还不是让贼给惦记上了,至于二姐?嗬!她好?她好得很!”
母女俩就这样一个念叨一个腹诽,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温馨,而这也成了穆梓记忆中,母亲对她唯一的慈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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