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思冷把从山库取出来的东西分下去后,沮丧的他什么东西也没要,就回到了自己的山洞,坐在日本简易的军用椅子上想,那天在哈斯巴根的山洞里看“马掌”的时候,在打牌时出现的包玉金说出了他的打算,觉得自己已经不抱希望的最初和费山虎作的为父亲和乌兰妈妈报仇的计划,又重启了希望,在开山库的时候借包玉金夺图之机,在进一步把混乱扩大,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借包玉金的机会把包玉金整死,把远藤太郎的位置夺回来,让哈斯巴根再坐阴山龙游爷的位置,逼远藤美子充当北平姑娘的角色,把阴山龙的实权又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远藤美子日本女人,把开山库开得那么秘密,没把图展示在众人面前就把山库开开了。这样混乱没有造成,自己在童年坐下的我为父亲和乌兰妈妈报仇的梦也就又一次破灭了。
阿思冷不由得又想起童年就开启的那场梦,
那是清明后的一个春日,他同父亲一起坐在从合肥去居庸关外蒙古草原运茶叶的马车上。父亲对他说,你从小就没有了妈,跟我往返运茶古道上,眼前的蒙古语你也学的差不多了,以后就不用跟我在运茶古道上闯荡了,我这回在蒙古草原上给你找个蒙古妈妈,由蒙古妈妈照顾你,你就可以在老家念书了,我也告别这条走了十几年的茶道,在老家给你当先生,咱们就可以在老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
从那日起,他觉得父亲的脸上除了每天算计生意的深思外,又平添了喜悦。
清明过后,在安徽老家已经是桃红柳绿,可是在出了居庸关的蒙古草原上,不光看不到春意,反而是寒冷中又刮起了黄沙,给人的感觉更冷。
那是一个风卷黄沙的晚上,他们运茶的车队到了塞外父亲多次住进的沙城,父亲让大老板子把车赶进了曾多次住过的沙城唯一的一个大车店。父亲让车老板子把车卸了,把牲口拴在槽头,添上草,拌上料。老板子上了热炕头,啃起来手把肉,喝起了老白干,过上了“老板子进店,给皇上都不换”的日子,就领他走出了大车店,向东走去。
不到一里路的沙城城里,再往外就是无际的草原,在夜色朦胧中,看见有一座孤独的用黄土墙围成的院子,他们到了那院子的门前,还没等呼唤,便走出一个蒙古女人,父亲问,乌兰你咋知道我们来了?乌兰说,自从你上次离开这里后,我就掐着手指算,今天这时你要不来就得把我急死。
父亲听了说了句“真是我的好乌兰”,然后就对他说,韩冷,原来我总把你放在大车店里,这回把你领来,是因为上次我来时乌兰答应我给你当妈妈了,韩冷,你就叫他一声妈妈吧。他瞅着乌兰毫不犹豫地叫了一“妈妈”。
乌兰高兴地叫了一声“孩子”。然后就高兴地把他抱起来,朝屋里走去。乌兰妈妈的屋里除了乌兰妈妈没有别人,他本想问乌兰妈妈家里为啥就她一个人,可是按父亲的计划,今后乌兰妈妈将永远是他妈妈了,乌兰妈妈将永远和他生活在一起,也就是这个“永远”打消了他问的念头,因为今后啥时问都中,就尽情在乌兰妈妈的怀里享受久违的母爱。
晚上爸爸吃完了乌兰妈妈烀的手把肉,喝了乌兰妈妈烫的老白干。就对乌兰妈妈说,今夜我就住在这里。让你今夜就当寒冷的妈妈。乌兰说,我给韩冷当妈妈可以,不过你今夜得回去。爸爸根本没把乌兰妈妈的话往耳朵里听,就躺在乌兰妈妈的行李上。乌兰妈妈说,这成了啥事了。咋的你也得把我接到合肥去呀,摆上宴酒,那才行。爸爸说,那只不过是形式,今夜我在你这里睡,也不影响摆酒席。
乌兰妈妈无奈地瞅了爸爸一眼说,韩冷,你阿爸今夜看样子非赖在这不可了。乌兰妈妈的话刚说完,爸爸就打起了呼噜。
乌兰妈妈向外瞅了一眼说,咱们也睡吧,但愿上天保佑。待她把爸爸安顿好,又给他把衣服脱了就搂着他躺下了。半夜的时候,他被沉重的脚步声惊醒,他睁开眼睛一看有几个黑影在黑暗中晃动,就忙问乌兰妈妈说,乌兰妈妈是咋回事?乌兰妈妈说,一定是砸旺火的,是冲着你爸爸的钱来的。这时一个手持刀的人逼着乌兰妈妈问,睡在你身边的这男人是不是姓韩的贩茶叶的南蛮子?今夜我们就是冲着他来的。乌兰妈妈说,他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他是我的男人。
手持刀的人说,你寻思我们不知道,你除了那个姓韩的贩茶叶的南蛮子男人,那还有男人。你家向锡林格勒草原转牧你都没去,专等这男人。这个男人今晚从大车店出来我们就盯上了,你还说不是?你快把钱掏出来,要不我们就把他捅了。
乌兰妈妈说,我把钱交给你们,你们就别杀害他了,中不中?黑影中有一个人说,中,你就赶快把钱从他兜里给我们掏出来吧。乌兰妈妈把从父亲兜里掏出来的钱全部交给了砸旺火的人说,钱就这些了,你们拿钱快走吧。黑影方才那个说话的人从乌兰妈妈手里一把把钱夺过去揣进怀里。又一黑影说,乌兰是我们苏尼特原原上一朵最美的萨日朗,头一回咋的也不能让南蛮子占了呀,咋的也得先让咱们哥们享用。乌兰妈妈说,蓝天上飞的鹰,嘴是硬的,我们苏尼草原上的人说话是算数的,你们总不能违背我们苏尼特草原上的规矩吧?又一个黑影说,你没问问我们是干啥的,干我们这行的还讲规矩吗?
这时已经醒来的爸爸愤怒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向黑影扑了过去,想把乌兰妈妈挡在身后。也就在那时,一个黑影把乌兰妈妈搂在怀里。爸爸就和那个黑影厮打起来,可是不过两个回合,拿刀的那个人,就把刀捅进了爸爸的肚子里,爸爸晃了几下就倒下了。最后那几个人轮番夺去了乌兰妈妈的贞洁。他们走了以后,乌兰妈妈说,韩冷,这些砸旺火的人夺去了你爸爸的命,也夺去了我干净的身子,你爸爸死了我也不活了,你赶快回大车店,告诉你爸爸的那些老板子赶快离开这里。说完就用剌手把肉的刀剌开了左手腕子上的血管倒在了爸爸的身边。
韩冷离开了乌兰妈妈的黄土房,顶着夜黑,裹着春寒,向大车店走去,可是当他走到大车店门前的时候改变了主意,他想这些大车老板子要是知道爸爸没了,他们能听自己的话吗?还不得为了霸下爸爸留下的财产把自己整死呀,于是他就向沙城火车站走去。到了火车站正有一列车从绥远开往北平的客车经过,他就越过没有人检票的检票口,上了火车。
到了北平火车站,他一下车从检票口看见,不但不像沙城火车站没人检票,而且在检票人旁边还有戴着大盖帽的监察人,没有票根本通不过检票口,他急中生智,就依靠在一个穿着很有身份的人身边,随着那人一步一步往前走,当他走到检票口时,在检票的人忙于恭敬那个有身份的人时,他一下子就从人缝钻了出去,在检票的人明白了喊他的时候,他已经融入到了人的海洋里。
他脱离检票人的呼叫,站在车站前的广场上,不知咋走第一步的时候,见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追一个十五六岁半大小子,当小男孩追上半大小子后,一下子把半大小子手里的馒头夺了下来,又回来递给一个倚在栅栏脚下的面容肮脏衣服褴褛的女人,那女人把白面馒头接过去,掰了一半递给了小男孩,小男孩只咽了口唾沫,离开了那个女人。
他追上小男孩问,你认识那个女人吗?小男孩说,我不认识。他又不解地问,我看你也很饿,你为啥把夺回的白面馒头给了那个女人?小男孩说,我夺回的白面馒头本来就是那个女人的。让那个半大小子给夺去了,我那能不还她呢?
韩冷听了,觉得小男孩很仗义,是来北平的依靠的对象,就问,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说,我叫费山虎。韩冷又想了想说,费山虎老弟,你能帮我一把吗?费山虎不加思索先说了一个“能”,然后问,你让我帮你啥?你叫什么名字?
韩冷说,我叫韩冷,你能让我跟着你混口饭吃吗?我的爸爸和我的乌兰妈妈都被人害了,我来北平一无亲二无故,实在没法混。费山虎问,怎么还有你乌兰妈妈?你有几个妈妈?他们是咋让人害的?
他说,这些我以后再慢慢地告诉你。费山虎说,好吧,我在北平想夺一个盘子缺人手,咱们就一起干吧。他说,行,有口饭吃就行,将来能给我爸爸和乌兰妈妈报仇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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