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刹那间,一道灵光在我脑海中闪现,我惊觉自己竟完全忽视了一个更为紧迫且至关重要的问题。
广袤无垠的氓冢其辽阔无边令人望而生畏,要极速穿越,即便展翅也难及边际,更勿论,氓冢之内路径曲折迷离,地形起伏跌宕,每一寸都潜藏着未知与艰险,昔日的我,对此都爱莫能助,现如今,身受重伤,四肢不全,体力早已透支,越发是望尘莫及,加之,那神秘莫测的红光,其消逝之期难以预料……可如若在此僵持着,又恐误了最佳良机,无端生出事非来,如若豁出命去,未尝不是转机所在,既然蔡灵如此叮嘱,自然有他的道理。
正踌躇着,身后突如其来传来一阵轰鸣,我猛然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片黑影汹涌逼近,不容片刻迟疑,我立刻提气,向着氓冢之处飞奔而去。
阴风肆虐,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黑影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它们掠过烟尘,越过荒野,穿过我残破的身躯,卷着花瓣朝着远处的红光疾驰而去。这时,一道庞大的黑影笨拙地穿过了我身体,迅速又灵活与前方黑影融为一体,“那,那不是夜魇兽?”我怔怔地停下脚步,惊愕地瞪大双眼,它后面竟然还牵扯着一个更为熟悉的身影——蔡灵,还有一只小身影,应是月影无疑了。
待我回神之时,它们已飘至很远,其速度并非是我能所及,氓冢那幽暗深邃之处,遍地刀光剑影密布,寒芒逼人,锋利无比,哪顾不得身体被利器割裂之剧痛,深吸一口气,强忍伤痛追影而去。
“师家小娘子!请留步,不必追赶死魂!你留些精气待红光消逝之时离开氓冢!”一个声音在脑海中悠悠回响。
“可是,月影也在那里,必须把她带回来!我曾向她许下承诺,不论发生什么,都要让萤弱交给她的陌哥哥,我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不觉中话语冲口而出,沙哑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荒野中显得异常刺耳,甚至让自己心惊胆战。我猛然转身,四处张望,却发现除了我自己,周遭再无他人。“难道刚才的声音来自匕首?不能,这声音像只是我的幻觉?
心中疑虑万重但脚下却不敢停留,所幸匕首并未重蹈覆辙,它虽未展现出弯月刀般摄人心魄的雄姿,但它散发出凛冽的寒芒足以让如密林般横七竖八的刀剑瞬间化为乌有,见此情形,心下宽慰,一提气又加快了步子直冲死魂而去。
“师家小娘子,你抬眼看!”那个声音再次在我脑海中回荡。
我环顾四周并无他人,氓冢之境,犹如战后废墟,满目萧瑟,荒凉遍地。但在那昏暗的地平线上,有一抹异常明亮的白光,分外耀眼夺目,割裂了周遭的沉闷。
“小娘子,你可曾注意到云层之下的那道白光么?”跟随着声音,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四处寻觅,视线最终被那抹遥远而神秘的光芒牢牢吸引。
“确有光芒!”我口中虽如此喃喃,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速朝那抹红光奔去。一切幻觉皆由心生,趁神智尚且在,赶紧把月影拉回来。
“小娘子,你---!唉---!为时已晚,对不住,他日必定向你赔罪!”即便脑海中那声音如此栩栩如生,我亦不为所动,更无意为此驻足。然而,远处那赤红之球不待我近身,它忽地闪烁了几下,光芒渐渐消散。心猛地一紧,抬眼望去,只见那原本如山海的影子,此刻已稀疏寥落,所剩无几,那几个我熟悉的影子也早已不知所踪。
“咦?人呢?不对,死魂呢?”我惊愕地停下脚步,仰望着天际中那轮明暗不定的赤红之球,正疑惑中,眼前忽然一闪,一道突如其来的白光划破了我的视线,紧接着,一个近乎透明的身影背对着我缓缓显现,毋庸置疑,我面前悠然悬浮、身姿曼妙的可人儿应也是一个死魂!
我稍作迟疑,刚迈步上前,却不料,那身影忽然回转,还未端详其面容,瞬息之间,她已紧紧握住我仅有的一只手,不容分说向着云层之下那抹耀眼的白光疾驰,力之大,神之巨。
耳边风声骤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在红球消逝的瞬间,我们已立于云层之下白光之前,回望之际,氓冢竟奇迹般地恢复了原貌,犹如初见,繁花似锦,鸟鸣蝶舞,空气中弥漫着芬芳。
“所幸,所幸出来及时,如若不然,你我便葬身于氓冢之中!”我看着四面一片生机盎然,和谐盛世的景象,怔怔然!
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适才从混沌中惊醒。
我猛地抬头,只见眼前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影,朦朦胧胧,飘飘渺渺看不大真切,倒也不觉得害怕,只是纳闷于这个死魂如此这般究是为何,如此美景又怎会葬身呢?我们相互对视着,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你是谁?为何将我从氓冢拽出来?”我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满,看她身姿与阴烛阳沉·青唳竟如此相近,但绝非是她本人。
“在下无涯神君·漠连天……”
“啊——!你是阴烛阳沉·青唳的母尚大人么?”我惊得目瞪口呆。
她身影晃了晃,笑着道:“师家小娘子,高抬了,我乃是无涯神君·漠连天遗留的一抹残阳,只为守护郡主的本源之灵,但?媚夫人·囚殇神力灵力日益强盛,我护主虽心切但力不所及,本以为她这一番脱胎换骨,会将我们推向万劫不复之地,未曾料到竟是小娘子您伸以援手,救了我们一命……”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语气转为歉然:“还望小娘子见谅,漠连天失礼了,在未得您同意之下,便擅自寄居于您的身躯之内……”
“神君,言重了!实不相瞒,至今我不仅理不清头绪,还不自知所作所为……”我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这……此事非寻常血肉之躯所能明了,这其中蕴含的因由繁复深邃,非寥寥数语能够阐明,无论小娘子当前是否能彻底领会,日后自会揭示一切。只是,我方才动真气伤了仅有的残阳,恐怕不能再护青唳郡主的本源之灵了,再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事关重大……不知,小娘子可有意倾听?
看她说得如此真诚,也不忍拒绝,只得轻叹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自己那残缺不全的胳膊,委婉道:“恐怕我一个活死人有负神君厚望了,我倒不介意你们寄居于我体内,只是鲁莽了些,当时你们一头扎进来,就不担心?媚夫人连同我一起灭了么?”漠连天愣了愣,继而说道:“当时,迫在眉睫,未能深思熟虑,如今细想,确是侥幸之极。它终得所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根本没把你放在它两孔之内……”
我点了点头,还想继续追问,却惊觉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朦胧,连忙抢在她消逝前问道:“神君,你方才提及有要事相托,可否告知详情?我必以绵薄之力鼎力相助,如若力不所及,也恳请谅解……”
她闻之我言,笑了笑,看似无奈之举。
“青唳郡主乃是我无涯神君·漠连天历经千辛万苦所得的骨肉,那次墟渡罅战役死伤无数,我亦难以幸免,为挽救大局,我狠心夺取?媚夫人及众多妖兽灵丹为己所用,却仍无法力挽狂澜,就在神魂俱散,生死存亡之际,这个小生命才姗姗来迟……我拼尽全力留得一缕残魂保她本源之灵不被迫害,请……请小娘子,务必将她带到玄瞑王面前,唯有如此,她方能重生,重获真正的形体!我……我在此叩谢……”
我稍作沉吟,对着那身影道。
“此事也不难,无非就是跑个腿的事情。那……这个本源之灵是否有期限?你也知我非异类,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况且面对崇山峻岭,我能否安然穿越也是未知之数。但我恳求你相信,只要我叶南飞一息尚存,定能……”正说着,一个抬头却发现眼前早已空无一物,猛然一怔,四周一片寂静,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与心跳,空气似乎也被凝固。
“她是走了,还是从不曾出现过?”我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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