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钱那就好。”邬思道也站起身来,“但不知东翁从哪里来这么大一笔银子?”
“借的!”
“谁的?”
“臬司衙门!”
邬思道怔了一下,突然失声大笑。
看着这个落拓狂放的书生如此无礼,田文镜思来想去,终于忍不住了,“啪”地一击案,茶几上杯儿盏儿还有几碟子点心、茶叶包儿一齐跳起老高!
“你狂什么?”田文镜勃然作色道,“别以为李卫荐的你,我就不敢开销!李卫是两江总督,我是河南巡抚,不受他的统属——你就照我这话写信给李卫——你要想安生在我这做事,和那几位先生一样,我以礼相待,你事上以礼,每月二十五两修金一个不短你的。我这池子就这么深,别说八千两一年,五千两也是没有的!我是个穷官、清官!也不打算当富官、赃官!”
邬思道笑声戛然而止,上下审量了一下田文镜,冷冷一笑,说道:“看来养活我个残废,着实叫大人为难了。您是清官,难道我是赃师爷?三千也好,五八千也好,也不过是个县令的收项罢了,您真出不起,我一个大子不要也没准!既说到这份上,我这就走,您好自为之。不过,临别也有一言相赠:可疑之利不可收,得之易时失之易!”说罢架着拐杖点着青砖地笃笃地头也不回去了。田文镜气得手脚冰凉,一屁股坐回椅上,大声向外说道:“多承关照了!”一手提起笔来就给李卫写信。李卫,是天子信臣,又是雍正藩邸旧人,他不能开罪过甚。
有了钱,河防工程立刻大动起来。从郑州至兰考一线数百里,各地州县奉了巡抚衙门宪命,大小官员一齐出动,亲自督率民工,用蒲包草袋装沙沿堤加固,甚至有的百姓家草席也都用上填塞过去决过的溃堤。此时前任巡抚家眷已迁出。田文镜移居巡抚衙门坐堂视事,不时召见省城及各县府司道官员,又要亲自巡视河工,无昼无夜忙得头昏脑涨,腿脚都浮肿起来。眼见河工将成,夹黄河两条大堤土龙般蜿蜒东去,算算日子,离端阳节还有半个月,雍正的车驾邸报说尚在山东,年羹尧带进京的三千军马还未到西安——一切均都妥帖,尽可从容应付。田文镜这才松下一口气,命人在花厅设酒,犒劳四位师爷。酒至半酣,仪门司阍的戈什哈进来,轻声禀道:“抚军大人,两江总督那边传驿过来一封通封书简。”说着将一封信递上来。
“唔!”田文镜接过信来,见信封上头写着:
面呈田中丞文镜兄,李卫拜书。
两行字迹歪七扭八不成章法,显见是李卫亲书。田文镜因赶走邬思道,一直萦着心,便起身含笑道:“我酒量不宏,少陪了,四位老夫子且自开怀畅饮,明儿还有几件事和众位共商。”说着便出来到书房,一边吃茶,拆开信看时,上面全是白话:
文镜兄,你的信知道了。邬思道并没有到江南,我们没见面。不过这人我知道,要是你和他生分了,必定是你的不是。尽自你不是,我信及你必定是无心的。至于说得罪我,这都是些扯淡话。邬思道和我私交极平常,不犯着说得罪不得罪。你们没缘分,寻着他,叫他来我处作事,或我再给他寻碗饭吃,哪里黄土不埋人?哪里水土不养人呢?要是为八千两银子你就不肯要他,我站一边儿瞧,你怕多少有点小家子气。巡抚的出息是多少,咱心里有数儿的。不过,我再说一遍,我真的不为这个和你心里计较,这一条你把心落肚里头。李卫顿首百拜万福万安!
田文镜看看又好气又好笑,仔细想,却又品不出滋味来,他乏极了的人,一手拿信,一手端杯,半躺在竹椅上竟自沉沉睡去。几个侍候在书房外的戈什哈蹑脚进来,用小凳子放平了田文镜的脚,在他身上又盖了一件夹褂子,点了熄香,又退出去,田文镜舒适地蠕动了一下身躯,顷刻已是酣声如雷。
一阵沉闷的雷声惊醒了田文镜,他揉了揉眼坐起身来,擦去口角的涎水,就着灯光掏出怀表(这是他陛辞时怡亲王赠送的)看看,恰是丑正时牌。睡眼惺忪间一道明闪,将书房内外照得一片惨白,墙角的巴蕉、竹丛、兰花树在哨风中被吹得婆娑摇曳,墙头上爬满了的葛藤在雪亮的电光中叶片不安地瑟瑟抖动,一瞬间便又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突然间,仿佛就在头顶,一声令人胆寒的炸雷,震得书房簌簌发抖,好像一把铁锤砸破了扣在苍茫大地上的锅,惊得田文镜浑身激凌一颤!他疾步走出书房,一股罡风扑面而来,吹得袍角衣襟都撩起老高,凉飕飕的风带着雨腥,袭走了他最后一点睡意。一个戈什哈见他出来,忙上前躬身道:“抚台,外头风大,当心着凉了!”
“唔,不要紧。”田文镜仰视着黑沉沉的天穹,雷声犹自像车轮碾过石桥似的滚滚流动,闪电时而在云层间金蛇走空价划过,时而又像不甘在云层后舞蹈,狂怒地将它灿烂的光从云缝中激射出来。田文镜再不犹豫,厉声吩咐:“给我备油衣、备马!立刻叫起合府人丁,随我河堤上去!”此刻呼天啸地的倾盆大雨已经笼罩了黑沉沉的抚院衙门。
几个戈什哈忙不迭答应着,传呼人丁,备马,田文镜一边换衣服,一边吩咐:“知会开封府衙门,各里弄巷街巡视一遭,有的房子不牢靠,叫房主迁出来,各寺院里头安置,各寺院住持不得违抗!”
“扎!”
“十七岁以上男丁,还有开封城内所有旗营,汉军绿营兵马,按区划分段守护城墙。”田文镜的脸在闪电中一明一灭,铁铸般一动不动,一边思索,一边下令,“就是河堤溃了,四城之内也滴水不能进城!否则——不等皇上治我的罪,我先请王命旗牌斩开封城门领和马家化!”
“扎!”
田文镜不再说话,起身便走,几个戈什哈就雨地里拉过马来。掌几盏玻璃灯,随田文镜翻身上骑,泼风价一阵狂奔,穿街直出城北。淙淙大雨中,远远便听黄河令人心悸的咆哮声震得大地都簌簌发抖。雨幕中,但见河堤上一盏盏油纸红灯闪烁,巡堤的筛锣声不紧不慢地响着,不时传来“平安无事啰——当”的响声。田文镜略觉心安,沿堤举灯逐段细查一遍,并无大的疏漏,这才到河道衙门设在堤上的毡棚下稍事歇息。尽管他穿着油衣,也禁不住这大的风雨,脖子里的油汗和着雨水,已湿透了重衣。因见道台汪家奇不在棚内,只有一个河泊所长带几个人在这里,田文镜一边拧着袍角的水,问道:“你们汪观察呢?”
“回大人话,”河泊所长毕恭毕敬地躬身答道,“汪观察家在包府坑,那里地势低,方才来人说正在搬挪东西,一会雨小点就来。”说着递上一杯茶来。
田文镜“啪”的一声将杯摔得粉碎,咬着牙狞笑道:“我此刻最怕的是喝水!”他站起身来略一思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河泊所长见巡抚发这么大火,吓得脸煞白,忙跪了道:“回中丞爷,卑职叫武明。”田文镜脸上毫无表情,一字一板说道:“我这就出宪牌,你暂署河道衙门差使!”
“啊?”武明吓了一跳,忙叩头道,“卑职只是个八品官,和河道隔着好几层儿呢!再说,汪道台——”田文镜一口截断了他的话:“什么八品四品,官都是人做的,不是人就不能做官!”回头又对身边戈什哈道:“你进城寻着汪道台,叫他好好顾家,连鞋也不用湿。就说他已经不是道台了!”刚料理这件事,便见八盏绣花玻璃风灯远远逶迤而来,田文镜以为汪家奇来了,憋足了气端坐静待。不料先进来的却是一名侍卫打扮的人,接着又是两个太监。正惊愕间,雍正皇帝已出现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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