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军国主义的特点,政治,文化,外交部分都罢了。政府人员看着经济部分第一条,都有些不解。经济以军事展为目标,由政府补贴军需,带动重工业展迅。东北明显有这样的倾向,尤其是重工业,几乎都是由军工拉动。原本铁路还算是民用,自从收复中东路,组建了铁道兵团后,铁路系统也变了军工企业。吴有平一言不的看向其他政府领导干部,就见他们即便是眉头皱起,也没有提意见的想法。吴有平自己并没什么要问的,虽然不清楚何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军国主义的想法,吴有平觉得自己可以在私下问。至于现在,专心学习就好。学习会一结束,吴有平就准备找何锐谈一下最新安排的生产任务,却见物价局局长韩海涛竟然先去找何锐。没办法,吴有平只能等着。看到韩海涛那不太自信的模样,吴有平搞不明白这位前茶馆老板今天是怎么了。韩海涛的确不想打扰何锐,物价局的工作归财政厅管,他一个物价局局长做汇报也不用去见何锐。不过这次并非为了工作而打搅何锐,见到何锐之后,韩海涛问道:“何主席,我听闻这次在关内行债券的事情不许各个部门的人员替自家人认购。不知何主席能否开个例外?”何锐当即摇头,“决不能开。行债券是政府的事情,认购债券必须由负责行的同志负责。东北政府里面的人员一律不许参与。”听何锐拒绝的如此果断,韩海涛叹息一声,“主席,我也没什么有钱的亲属,他们也是因为信了我,才愿意购买。说起来,还是让我担保……”何锐觉得事情定然不会如此,“这就更不应该了!韩局长,购买债券若是得由亲戚担保,那他们看中的是个人,还是咱们东北政府?”韩海涛一愣,有些搞不清楚何锐为何如此坚持。现在东北经济搞的不错,不少商品向着关内销售。但东北政府却是真的缺钱,这才会行债券。韩海涛完全没考虑赚钱的事情,写信请亲戚们购买债券,完全是因为韩海涛愿意为东北政府效力,愿意为民族解放而给何锐出些力。何锐如此拒绝,让韩海涛讶异之余,又有些失落。何锐也看出了韩海涛的神色,更坚定了何锐的心情。不过韩海涛代表的是一大批人,决不能简单粗暴的拒绝了事。于是何锐把韩海涛请到自己办公室,“韩局长,我们为什么要行债券?”韩海涛心情失落的答道:“为了筹集资金。”“那么购买咱们债券的人,我们希望他们是为了什么购买?”“这……”韩海涛觉得理由好多,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最后只能把一些内部会议上的说法讲了出来,“为了支援东北工业建设?”何锐被逗乐了,“哈哈,怎么可能!人家购买债券,是为了能够安全的获得债券收益。”韩海涛愣住了。这话与财政厅内部会议上的一些说法可不一样。看到韩海涛的表情,何锐觉得事情不对头,收起笑容,“韩局长,你来给我讲讲在宣传会议上是怎么讲的。”说完,何锐盯着韩海涛。韩海涛不想得罪人,就想找些不痛不痒的回答敷衍过去。面对何锐锐利的目光,韩海涛又不敢敷衍了。何锐可不是那种高高在上,并不懂得基层运营的‘北洋大帅’。东北这么大的摊子,是何锐一手拉起来的。韩海涛既不敢糊弄何锐,也想不出能糊弄何锐的说辞。就在韩海涛左右为难之时,何锐继续说道:“韩海涛同志,你是党员,我要求你本着党性,给我说实话!”被这么一讲,韩海涛哪里还敢瞎编。就把记忆中的财政厅会议上的宣传讲给何锐。……物价局长韩海涛与何锐谈了大概十分钟就出来了。等在外面的吴有平还有些讶异,是什么大事得谈这么久。韩海涛之后就轮到吴有平,进了何锐办公室,吴有平就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主席,最近债券的行工作还需要加强。”“哦。我正想和你谈这个。”何锐笑道。一分钟不到,何锐已经把自己对强制推行债券的事情询问了吴有平。对于财政厅想让各级官员们向周围亲友推荐债券的事情,吴有平自然知道。见何锐对此颇为不高兴,吴有平建议道:“主席,要么就直接捐款如何?我早就想把家产全都捐出来。”何锐真的生气了,有些恼怒的斥责起来,“胡说什么!”吴有平并没有如韩海涛般被吓住,在此事上,吴有平并不同意何锐的看法,就反驳道:“主席,国家若是不强,外国再打进来,这些钱还是保不住。若是这些钱捐出来当做启动资金,哪怕是能让国家早一天强大起来,我也觉得心满意足。”何锐知道吴有平是真的这么想,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失望,叹道:“就是你糊涂,财政厅的人才跟着你一起糊涂!”吴有平依旧不能接受,“主席之前拒绝,我当时忙,也没多想。这次请主席说清楚。”“从普通人的观瞻来讲,咱们自己都不做体面的事情,天下人谁会觉得咱们体面?大家会乐于和不体面的人打交道么?咱们做出缺钱的样子,别人就会觉得咱们缺钱。正常的好人怎么可能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借给一个急着满世界弄钱的人?从组织运营角度,筒子哥,你这就是张冠李戴!硬是把一个经济活动搞成了道德行动。我虽然不待见孔子,可子贡赎人的事情,是个很好的案例!决不能用党员的标准要求普通人!面对普通人,我们就得做普通人的事!”何锐的看法并非第一次说,吴有平此时完
全理解何锐的思路,却还是不能接受何锐的想法。于是尝试着劝道:“主席,时不我待……”“不存在时不我待。即便是时间久一些,也只是增加了难度。但是路走偏了,就会绕弯路。若是路走错了,那就是南辕北辙,你得绕地球一圈才能抵达目的地。”“……若是不行,那就不债,采取加税。这个就没争议了吧。”吴有平只能尽力劝说道。何锐点点头,至少吴有平的说法上正确了。不过何锐却问道:“加税得在东北国民大会上审议通过,你想加税,都等到今年11月份开会的时候提出议案。而且即便加税,和行债券有什么关系?”吴有平还想再与何锐就此事讨论一番,然而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服何锐。不等吴有平找到思路,就听何锐问道:“有平,文明党的建党基础是党员必须有相同的意识形态。也就是说,共产主义是我们的意识形态基础。共产主义是不是一门基于经济学的科学研究,你给我个回答。”“当然是。”吴有平毫不迟疑的答道。“经济学,就得讲经济规律。虽然我说了好几次,所谓的经济学家这头衔,和跳大神的神棍差不多。但是经济规律是有基础可循。你为什么在筹集钱财的时候就这么激进,非得把一个好好的经济学规律,搞成一个冲动型的反应呢?!”吴有平摸了根烟,点上后抽了一口,这才不甘答道:“因为时间太紧。这次听了主席对军工生产的要求,我觉得压力更大了!”这态度并非吴有平特有,军队里面的同志也有,何锐努力解释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看得起日本呢?日本在极为内卷的局面下,有很强的社会组织能力。但是日本的强,也就是在社会动员和社会组织,其国力并不强。我们能打的过。中国的优势在于人口规模和资源,还是一个大陆+海洋国家,只要我们按部就班的坚持走,赢日本并不难。”“可是……”吴有平还是难以熄灭心中对尽快推进工作的冲动。何锐只能施加压力,迫使吴有平安静下来,“有平,这种时候,请服从党中央的决定。如果决定都不能执行下去,只能说明党中央有问题!”被这么一讲,吴有平真的冷静下来,主要是被吓的。就何锐本人来说,是很好说话的。虽然有些时候搞不清楚何锐再想什么,但是随着工作推进,总是能明白。但是党中央可就不是何锐个人的问题,是一众中央委员们的集合。其中就包括吴有平自己。如果何锐真的把党中央决定遭到违抗的理由拿出来,谁都挡不住。吴有平只能答道:“主席,我回去就和财政厅的同志就此事谈谈。”这边吴有平不得不回去纠正工作思路,而韩海涛从何锐这里告辞之后,韩海涛一路快步离开了政府办公楼。直到走出了大院,才慢下脚步。这么久以来,韩海涛是第一次与何锐就私人问题谈这么久,心中的不安十分强烈。与跟着何锐一起到东北的5o人不同,韩海涛原本只是四平一个茶馆老板,半路加入何锐的队伍。和吴有平、庄嘉雄这样的大学生比不了。至于赵天麟、卢道明这种留美的学者,韩海涛更是连比较的心思都没起过。边走边想着怎么与亲戚对谈,韩海涛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下脚步。何锐所说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不仅没有责备的意思,反倒是在鼓励韩海涛,期待韩海涛更有自信,更有自尊。韩海涛突然觉得何锐说的很对,自己这个物价局局长不过是个当差拿饷的工作。便是如此,也没必要为了完成财政厅对行债券的要求,就用自己当了抵押。这无关钱的事情,这关乎的是韩海涛的尊严体面。想通了这点,韩海涛再次迈步回办公室。不过韩海涛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抬头挺胸,大步流星的往回走。中午回到家,韩海涛请在家里住的表弟一起吃个饭。面对东北各种餐馆,表弟看的都有些眼花,不禁赞道:“没想到东北这么热闹。”“这几年何主席当政,工人又多了,饭馆不缺客人。”韩海涛说着,心中有些自豪。又问道:“我记得京城里面给那些进京赶考的举人们开的茶馆,不知道还在不在。那边的烂肉面着实好吃。”表弟叹道:“海涛哥,京城的馆子这些年是真不行了。那些掌勺的大师傅们倒是有一半跑去了天津。有人说,自从朝廷倒了,连老鼠都搬家去了天津。”韩海涛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却没接腔。只是见表弟还是无法决定,韩海涛索性带着表弟去了徽商开的南方馆子,两人要了个单间,韩海涛笑道:“烩南北是京城的名菜,这口蘑却是蒙古来的。现在东北与内外蒙连成一片,这口蘑生意好做的很。滋味着实好。”烩南北又称烧南北,是河北省张家口市的一种特色传统名肴,属于冀菜系。所谓烧南北,就是以塞北口蘑和江南竹笋为主料,将它们切成薄片,入旺火油锅煸炒,加上一些调料和鲜汤,烧开勾芡,淋上鸡油即成。此菜色泽银红,鲜美爽口,香味浓烈随便点了几个菜,其中一道就是烩南北。表弟尝了一口,便连连点头,“果然是美味。哥,这桌菜可是得花不少钱吧。”“放心,请你吃顿饭,这个钱我也不缺。”韩海涛笑道。表弟这次是代表韩家亲戚而来,是为了购买东北债券的事情。此时突然见到之前劝说大家买债券的韩海涛突然装起大方来,心中不解。但是看韩海涛神色自若,和前两天有些判若两人的模样,不知道韩海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给
韩海涛布菜,准备专心吃饭,等着韩海涛主动开口。没想到韩海涛竟然再不提购买债券的事情,真的开心吃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债券的事情。吃完饭,回到韩海涛住处。韩海涛把印刷了债券的类型与分红方式的宣传品整理好,装进大牛皮纸袋子里给了表弟,随即说道:“该说的都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表弟觉得韩海涛竟然这么装起来了,索性奉陪到底,笑道:“这几天劳烦海涛哥讲了许多,我都明白了。”韩海涛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带着这些会去。若是准备购买,就给我写封信。我安排人给你买车票。”说到这里,韩海涛想起家里在京津的亲人,心中有些感伤,“舅舅的病是个老病,我们这里有些新药,我派人买了,你回去的时候带上。还有,替我想三叔他们问候。我这两年没办法回去,又突然写信回家,惊扰了家人。你可要替我向舅舅和三叔他们赔个不是。”韩海涛的表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这意思,韩海涛居然不想推荐什么债券给家里人了。此时若是继续等着韩海涛主动送人走,大概就把韩海涛给得罪了。表弟当然知道自己的表哥在大名鼎鼎的何锐何大帅手下办事,混了个物价局局长。也是个官了。此次前来的原因真的不是为了债券,而是想搭上关系。于是表弟说道:“哥,这债券我们总是要买些。却不知道海涛哥你觉得哪个好?”韩海涛微微一笑,便按照何锐所说的答道:“北的债券是以东北政府的信用为基础行的债券,还分好几种,有各自的还本付息的方式。若是那些人看完之后觉得东北政府可信,就买。若是信不过东北政府,就不用买。”说完,不禁回想起今天与何锐的交谈。这交谈颇为尖锐,而且还颇为私密。韩海涛是不会向表弟提起此事,更不会向其他人提及这些。何锐叮嘱道:“若是韩局长的亲戚说,他们若是是冲着韩局长的面子才购买债券,韩局长就告诉他们,千万不要买。东北政府的工作人员是有自尊有道德有的体面人,为了这点债券就动用了面子,我们丢不起这人!”韩海涛听何锐这么讲,只觉得仿佛过电,汗毛几乎要倒立起来。连忙说道:“不敢不敢。”话一出口,才觉自己说错了,这不是自己的意思。又赶紧想改口,却找不出合适的话。何锐见韩海涛这么局促,不禁苦笑道:“做生意讲究的是公买公卖,讨价还价。行债券是个在商言商的事情,和我们个人的信用有什么关系?韩局长,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可我们个人的尊严就不如几张债券值钱?我不这么认为。”韩海涛当时哪里还敢继续谈下去,连忙答道:“是,主席说的是。我回去之后就把主席的话写信给亲戚们。”此事韩海涛连推荐的心思都没了。自己全心全意为东北政府工作,拿着并不丰厚的工资。虽然衣食无忧,却也没钱置办什么家产。做到这些就够了,更多的烦心事就让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操心就好。至于韩海涛自己,眼前这份工作已经很体面,若是为了上头的事情丢了自己的体面,继续当差还有什么心情可言。表弟虽然不知道韩海涛经历了什么,不过看韩海涛的神色,基本确定自己这局长表兄是真的不准备推荐债券。这反倒让表弟感觉非把此事问清楚不可,就追问道:“海涛哥,你在这里当官,不会连哪种债券好都不知道吧。”“你别说,我还真清楚。”韩海涛笑道。表弟可有点恼了,“海涛哥,你都不清楚,就给家里推荐,你这是把家里人看成什么了?”韩海涛不太能接受表弟的态度,把脸一沉,“你若是看了介绍,就知道当下东北政府每年的财政收入,以这样的财政收入为抵押,借这么点钱,真的是不会出事的买卖。我拍着胸脯说,我对得起家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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