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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蜕变（第1页）

经过一晚上的忙碌，第二天林川带着主力兵马出了宝城。

秋天的宝城外一片萧索，林川他们走了几里路，就连一只小动物都没看到，更不要说人了，除了马蹄的踏踏声和士兵的脚步声，再没有任何声音，给人极大的压抑感。

行军十里后，他们经过了一个村庄，林川带着亲兵前去查看了一番。

这是一个颇具规模的村庄，估计以前也是个商贸集散地，因为村庄的主道旁边有不少店铺模样的建筑，不过现在已经毁的差不多了。

继续往村内走，林川看见的是到处都是被火烧过的痕迹，诺大的村庄竟然连一处完整的建筑都没剩下。

林川下了马，踩着散乱的砖块瓦砾走到一处大户人家模样的院子里，四周已是残垣断壁了，原本神气的门神也被烧的只剩下半边了。几间房子被烧了了干净，原先的主房大堂内到处都是破碎的瓷片和烧焦的家具。

郑先道：“我跟随孝王北上的时候，经过这个村子，当时还是完好的样子，这里原本人烟还算稠密，但是辽军来了以后，大部人都已经迁到了宝城、安城一带了，至于剩下的人”郑先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川也没有接话，看着这满眼的战争创伤，想着这也许就是战争的代价吧，人能活着也许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至于保全家财简直就是一种奢望了吧。

出了村庄，林川一路北上，沿途看见不少毁于战火了乡野小村，渺无人烟，这条繁荣了近百年的商路短短的一年时间变成了鬼蜮一样的存在了。

路过一处山丘的时候，郑先指着那里道：“我们当时就是被困于此地，燕王伤重，殁于此处。”

林川一怔，他没有想到，他和三哥燕王林泊的别样重逢来的竟然来的如此突然。

他滚鞍下马，徒步登上山丘，远处的夕阳已经淹没在残云之下，火红的火烧云仿佛要烧透那半边天，一阵晚风吹过，仿佛又听见了当时的金戈铁马之声。

林川道：“崔知着，传令安营扎寨吧，你们都退下吧，本帅一个人待会。”

张顺、崔知着、郑先几人施礼退下。

林川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临时营地渐渐燃起的灯火出神。

据郑先所说，这块石头是当时孝王林河坐的，紧挨着的那块大点的就是燕王林泊坐的，他为了不连累兄弟就是坐在这块石头上将短刃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林川伸手摸了摸这块石头，似乎还能感受到燕王三哥的体温，随风扬起的尘土仿佛还带着那股血腥味。

看着眼前逐渐变深的夜色，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逐渐将林川包围，他很难想象他的两位哥哥当时是多么的绝望，尤其是燕王林泊拖着重伤的身躯，看着十不存一的段州军民，内心的苦闷很难想象。

林川抓起一把土闻了闻，他从石头上下来躺在这两块石头的旁边，一幕幕的画面放电影似得划过他的脑海，从穿越到大兴认识这两位哥哥开始一直到将他们送入皇家陵园的场景都有。

原本他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的事，对这个世界的物，甚至是对这个世界的人都没什么感情，自己就是个无足轻重的过客，当然赵燕儿和三公主林莹除外。

即使在他抱着死在他怀里的四哥林河放声痛哭的时候，他依然是这么认为，但是现在，当他躺在这块土地上，感受这两位哥哥的余温的时候，他知道他对这个世界是有感情的，对这个世界的人是有感情的。

一直以来，置身世外的处世之道让他躲避着一切他认为麻烦的事情，即便是北元大兵压境将耻辱强加给大兴时，他也仅仅是叹息道“尊严只在剑锋之上”，仅此而已，即便是手握三千精锐也从来没有想过为国出征，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大程度上是被逼的。

是的，前世的林川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大好青年，他是知道“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这句话的，甚至在这个世界他也给人这么说过。

但是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去履行过，他想要姐姐幸福，想要美女相伴，想要过着房子、车子伸手就有的生活，却又总一味的想着逃避，他从来不曾自愿的拿起剑为自己乃至大兴的尊严拼搏，“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这句话也当做是随口一说。

他妄想着在强敌压境的大兴依靠王爷的尊严活出不一样的人生，殊不知剑锋上取得的尊严才是真正的尊严，风雨飘摇的王朝是没人会在乎一个所谓的王爷需要什么样的尊严的。

所以当他对和亲之事说不的时候，没有人考虑过他的感受，没有人考虑过他的意见，也没有人在乎过他这位王爷和他那公主姐姐的尊严。

四哥林河临终的话语不停的萦绕在他的耳边，那一片片残垣断壁的村庄不停的在他眼前闪动，不知不觉间两道泪水划过他的脸颊，林川并没有去擦拭，而是将自己蜷缩在这两块石头之间。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他将要真正的开始拥抱这个世界，开始真正的接纳这个世界了，今晚是他最后的自私了，今晚之后那个一心想着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林川不在了，那个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靖王不在了。

天蒙蒙亮，林川坐起身来，甩掉衣甲上的露珠，再一次伸手抚摸那两块石头，依靠着他们站起身来，迎着初升的朝阳，看着山丘下早已集结完毕的兵马，林川豪情大发。

他大声道：“将士们，你们面前的这个小土丘就是燕王的陨落之地，也是孝王最后的征战之地，那一战我堂堂大兴折损了两位亲王和统军将军以下的士卒多达两万多人，从段州随军南撤的百姓更是十不存一，这在大兴的历史是没有过的，就是在这座平平无奇的土丘上，辽国给我大兴刻下了耻辱的印记。”

他指着远处的残破的村庄道：“将士们，本帅知道，你们很多人当兵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也有人是为了升官发财，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所以你们这么想也没有错。”

他往前走了一步道：“但是，今天本帅要告诉你们所有人，你们可以再多想一点，除了想着你们自己，再想想身后的父母兄妹、亲戚朋友，想想邻居四舍，想想那片生你养你的土地。”这一刻林川算是彻底将自己代入到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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