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行远查完账后,木良在酒楼里订下一间厢房为义父接风洗尘,身为儿子的李昀夜自然也得陪伴在侧。父子三人里屋团聚,方管家则带着安歌安云及老周坐在外屋的一桌。
“嗯,身子骨倒是结实了。”李行远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感慨叹道。
自见李昀夜有所改进,李行远的心情也随之大好,脸上虽然依旧严肃但眼中却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儿子。李昀夜如今这副身体在外人看来仍旧是弱不禁风,但凡见过他先前在祈乐城整日流连烟花柳巷时的萎靡不振,恐怕也会发出像李老爷一样的感叹。
肩膀冷不丁被李老爷拍了拍,李昀夜的腰板又不由自主地僵直起来,头也紧张地低下。
见儿子在自己面前仍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李行远也很是无奈,从前恨铁不成钢,自然对儿子过于严厉与苛责,如今他这严父形象已然在李昀夜的心中根深蒂固了。
但李行远还是低估了他在李昀夜眼中的可怕分量,自打去年挨了他一顿打后,他在自己儿子眼中可不仅仅是严父,而是暴君。
“在你义兄那住着不舒畅么?怎么搬进了卓府里?”李行远尴尬地放下拍在儿子肩上的手,继而沉声问道。
严父便严父罢,他也不在乎,只要李昀夜上进,日后能扛住江南名李的担子他也就放心了。
“舅舅外祖母让我多去陪陪她。”李昀夜紧张回道。
“是啊,卓老夫人十分疼爱昀夜,又不忍他来回奔波,索性就住在了卓府。”一旁的木良也笑着替义弟解释道。
“只要卓老夫人不嫌烦就好。”李行远听了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李行远虽与卓家从无来往过,但也知晓卓家与自己夫人的亲戚关系。早年夫妻俩还有些感情时也听夫人提起过卓老夫人待她如亲生女儿,常有书信往来。后来卓老夫人的儿子卓言正入京为官,李行远也早已与夫人关系僵化,又在这京城里听得卓言正不喜与商贾来往,他也不想登门自讨没趣。
“父亲放心,舅外祖母与表舅都对我很好。”谈到卓家,李昀夜脸上倒是显露出几分笑意。
“既如此,这两日便留在卓府多陪陪卓老夫人,过两日也该启程回家了。”看到李昀夜眼中的温意,李行远心中倒有些不是滋味,他们父子的感情还不及卓家。
听到回家,李昀夜却没有半点开心,虽然他思念李夫人但李府冷冰冰地一点都不像家。又想到要告别良都,李昀夜眉间也笼罩起淡淡的忧愁,他舍不得舅外祖母,更舍不得与木良哥哥分开。这一别路途遥远,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木良哥哥倒是一年至少能见上一次,可舅外祖母,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陪她。
“回去后若想念卓老夫人,明年也可跟着义父来京看望。”木良察觉到李昀夜眼中的不舍,遂忙笑着安慰起来。
经义兄的提醒,李昀夜这才想到每年李老爷是要到各地商铺巡视的,他也可跟着回良都看望舅外祖母与表舅,还有木良哥哥。
只是他不确定李老爷会不会将他带来,遂又将期盼的目光转向李行远。
李行远未语,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李昀夜的脸上又再次扬起了笑意,眼朝义兄望去正巧四目相对,木良如夜星般的笑眼让李昀夜心中又泛起了层层涟漪,随即生出几分苦涩,无奈暗道:回祈乐城也好,守在木良哥哥身边还得压制住自己随时涌上心头的情意,太痛苦了,倒不如保持距离。
“早听木良公子说起周先生武艺高强,先前公子在往返西月国边境的这一路也是多亏有周先生的护送,公子才能相安无事。”外屋,方管家打量了一眼面前只顾饮酒吃菜的老周,随即笑着端起酒杯向对方敬道。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那都是李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才能三番五次化险为夷呢”听木掌柜在人前这般夸赞自己,老周心中自然高兴,也端起酒杯回敬,不过险些嘴快,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后,他又急忙解释道:“那一路路途遥远,匪盗猖獗,如今想想也甚觉得惊险万分。”
一旁的安云听了也是紧张不已,他生怕老周嘴不把严将公子后来遭劫逼亲之事给说出来。虽已是有惊无险过去了,可若让老爷知晓木良公子竟将如此严重的事隐瞒定又要大发雷霆。
向来懂得察言观色的方管家自然将老周与安云的反应看在眼中,但未多问,只是仍旧一脸笑意地与老周扯起了闲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行远突然从袖中拿出一块用丝绸包裹的白玉放到李昀夜面前,继续说道:“家里半个月前已托人给你寻好了一门亲事,是吉城茶庄的樊家,这是那樊家小姐给你的信物,等你回去”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能不经我同意就擅自做主呢?”不待李行远说完,李昀夜顿时惊吓得站起了身,那白玉在他眼中彷佛瘟疫般避之不及,他心中又气又急使得整张脸通红,呼吸也跟着急促,随即冲李行远不满地嚷道。
虽说先前李夫人来信说家中准备给自己找门亲事,姜司瑶也烦恼可想着以李昀夜先前的劣迹斑斑应该还能拖一拖,没想到这就说好了?她是借着李昀夜的身体,可到底也是个有着现代思维的女性,既不能接受这连对方面都没见过的包办婚姻,也没办法跟女人结婚。可奈何在别人哪怕是李老爷和木良哥哥眼中只有李昀夜没有姜司瑶,她是有苦也说不出来啊。
“放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婚姻大事本就该由父母做主,何来擅自做主?”李昀夜的不满将李行远给惹恼,他一掌拍在桌上,沉着脸冲李昀夜呵斥道。
李昀夜心中憋屈,却也被李老爷的怒气吓得不敢再吭声,只嘟着一张嘴委屈巴巴地看向木良,虽然他也知道这件事木良哥哥帮不了自己。
木良此时也担忧地望向李昀夜,看着义弟满眼的委屈他虽心疼可确实无可奈何,毕竟这门亲事是义父亲自定的。昀夜弟弟是江南名李的少东家,为李家开枝散叶也是分内之事,义父的做法虽有些专横但到底也是为了李家未来着想。
而木良终归只是李家收养的义子,他又一向对李家知恩图报,岂敢逾矩管这件事。
里屋的声响自然也惊到外面坐着的四人,方管家与安歌安云自是关切父子二人,老周心中也不禁为李公子暗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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