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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自横刀向天笑（第1页）

“师傅不是才走镖去了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罗英率先开口问道。

王五神色黯然，这才把在河北听到的事说了出来，并询问罗英京城到底出了什么事。罗英将此前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王五听。王五一直默默地听着，直到罗英讲完，众人都不说话，看着一直默然的王五，想先听听王五的打算。

王五听完，久久无语，最终目光停留在李氏身上，说道：“嫂夫人，可否将复生的血书给我看看。”这血书自从叶秋带给她时，便一直贴身收着，此时王五要看，李氏也不拒绝，直接便从腰间的袋子里取下。

只见王五慢慢摊开，看到谭嗣同的绝命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谭兄，英雄寂寞啊！”王五喟然长叹。见到众人都看向自己，王五知道众人想让自己拿个主意。但是看到谭嗣同以血明志的坚定决心，王五也无能为力，更不忍心去强行破坏，于是对着众人说道：“嫂夫人，明日我去送送复生，您可否一起前往？”

众人知道他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反而李氏在被叶秋劝解后，又看到了谭嗣同的血书，心中早已经坦然接受，虽然难过不可避免。此时听到王五的话，自然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要去，我会为他收尸，然后带着他的骨灰回到湘潭老家。”

“那好，你们先去休息，一切我来安排。”

听到王五的话，众人这才各自散去，叶秋和展初晨两人第一次见到这位武林豪侠，心中当然想有更多请教的机会，但也知道此时并不合时宜。只是虽然各自回房，但大家心中各怀心事，注定又是一夜无眠。

等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众人便已经起床洗漱，准备早饭。顺源镖局的早餐很普通，油饼加一碗鸡蛋汤，这是北方特有的饮食习惯，有时还会加几把馓子和几根刚出锅的油条。几乎是一夜无眠，罗英、叶秋和寇振海等人都是练家子，精神尚且不错，展初晨一身是伤，在小武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很多伤口已经止血结痂了，只是还不能大幅度动弹。李氏这几日来心力交瘁，休息又不好，此时难免有些神色疲倦，但还是强撑着身体起来，因为她知道这是她今后的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由于官府还没有撤销对“六君子”家属的通缉李氏不能以本来的面目大摇大摆地出门，因此叶秋将其打扮成了一副公子的模样，跟一直女扮男装的叶秋刚好凑一对兄弟。

王五昨天晚上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只留下字条给寇振海，让他们今天自行前往城中菜市口，正是处斩“六君子”的地方。

用过早餐后，寇振海找来几人商议。展初晨的伤还没好，又被通缉中，不能露面，因此只能待在镖局。罗英、叶秋和李氏先去，寇振海带着两位师弟在他们之后再走，以免人数太多，引人注目。

商议完毕后，罗英便带着叶秋二人，骑着两匹骏马，叶秋与李氏同乘一骑。由于今天的日子很特殊，三人心情都有些沉重，只是默默地赶路。

时间很快到了午时，刑场周围早已经挤满了围观的百姓。由于此前发生过劫狱的事件，害怕再来一次劫法场的事，荣禄特地增派了五百步兵营官兵前来守卫，由军机大臣，当今太后的宠臣刚毅负责监斩。

虽然早已决意赴死，但被绑上刑场的那一刻，年轻的“六君子”心中仍旧充满了不甘，看到监斩官是刚毅这位太后宠臣，心中更是愤怒。

脾气最为暴烈的刘光第对着监斩台上的刚毅大骂：“刚毅，你凭什么不经过正常的审讯程序就敢判我们死刑？大清律法明文规定，即使是小偷小摸，只要临刑喊冤也要重新审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凌驾于律法之上？”

就连脾气一向温和的林旭也忍不住开口讽刺道：“刚毅，我们维新党人是永远杀不完的，今日我们虽然身死，但是，你回去告诉那个老巫婆，她的末日也不会太远了，从我们开始推行维新变法的那天起，我们就在给她挖掘坟墓。”

这番话不仅是说给刚毅听的，也是说给围观的百姓听的，即使临死，他们也要把维新变法的种子播撒下去，总有一天，民众能够觉醒，这个腐朽的制度能够改变。只是这些大逆不道对的话，大多百姓是不能够理解的。

刚毅被这两人气得大怒，吼道：“住口，你们这些朝廷叛逆，有什么好叫嚷的？今天我就是在奉行老佛爷的命令，把你们斩首示众，看看还有那些不知死活的乱党敢犯上作乱？”

被打成叛逆，刘光第更不心服，反驳道：“荒谬！我们是朝廷叛党？刚毅，你不要贼喊捉贼！我等是受皇命主持变法大业有什么错？维新变法旨在为国为民，振兴中华，抵御外侮，放眼世界，有哪一个国家不是因为改革而强大？英国，法国，甚至是日本都通过实行新法而强大，再不变革图强，我们就要做亡国奴了！”

刚毅冷笑道：“祖宗之法，例行千年而不改，乃是我朝的根基，岂能说改就改？你们这分明是在动摇国本，企图亡我大清！”

一直冷漠不语的谭嗣同突然说道：“刚毅，请听我一言，这个国家的根基早已经腐烂了，这些年来，我国国力一天比一天衰弱，外国势力一天比一天猖獗，清政府不但无力抵抗，反而曲意逢迎，把大片的领土割让出去，无数的财富拱手送出，早就把这大清国的国格和尊严都葬送了。中英战争，中法战争，中俄战争，中日战争，每一笔都是血债，《南京条约》，《北京条约》，《天津条约》，《马关条约》，每一条都是耻辱，中国已经付出了多少代价？难道你们还不肯清醒，非要做亡国奴不成吗？”

“这是因为洋人的势力太过强大，我国根本无力抵挡，况且，中国之地，地大物博，即便是送出一些给洋人来换取和平又有什么不可？哪里有亡国之忧？要是惹恼了洋人，联合起来攻打中国，那才有亡国之危！”刚毅反驳道，却没想过，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个坚定的主战派，只是朝廷腐败，清军屡战屡败，这才彻底改变了刚毅最初的信念，以至于现在对洋人恨之入骨，畏之如虎。

听闻刚毅此言，谭嗣同忍不住怒骂道：“呸！刚毅，你这才是亡国之言！土地再多，也有割完的时候，财富再多，也有枯竭的时候，但洋人的贪心永远都不会满足，你这是抱薪救火，长此以往，中国岂有不亡的道理？”

“住口，简直是一派胡言，老佛爷英明睿智，乃是我大清的定海神针，怎么会让大清亡国了？”刚毅为谭嗣同正气所迫，此时已经色厉内荏，但还是要保住太后这根大腿。

谭嗣同耻笑道：“太后不过是个愚昧无知的深闺妇人，胆小懦弱的列强玩偶。她对洋人一再忍让，眼睁睁地看着中国的土地在洋人的铁蹄下流血，任凭洋教士对中国的老百姓鱼肉欺压，放任洋商对中国劳工剥削压迫，每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无法直视这种惨剧的发生。而她却只知道割地赔款，穷奢极欲，这大清国迟早会毁在她的手里！麻木的中国人民早晚都会清醒的，四万万中华儿女也都将行动起来，推翻这腐朽的制度，把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土地，我们的血不会白流，中国人不会甘心做奴隶，革命的种子必将在这片土地上茁壮成长，你们这些封建顽固派，都会随着这腐朽没落的旧体制一起下地狱的。”

刚毅哪敢再让他说下去，直接喊道：“住口！休要在此妖言惑众，不用等午时了，来人啊！给我斩！”此时还不到午时三刻，刚毅却直接扔下令箭，想要提前处斩几人。谁知令箭尚未落地，处刑台上的刀斧手手一挥，也没见他接触令箭，这令箭竟然凌空折返，稳稳地落在刚毅的面前，这一变故，惊呆了众人，人群中罗英看的分明，没想到这刀斧手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内劲，刚刚仅仅凭借掌力就能让令箭改变方向，天底下能有这种功夫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刚毅没想到一个刀斧手竟然也敢不听自己的命令，暴怒道：“你做什么？”

那刀斧手却轻蔑一笑，不紧不慢地回答到：“大人，时辰还未到呢！”

刚毅无奈，只能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静等午时三刻。见此情景，刘光第大笑，“一个连法制都不顾的国家，早晚会走向没落，你们这些刽子手，等着吧，终有一天，你们也会走上历史的断头台的。”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附和：“哈哈哈！为官多年，能赶上这么辉煌的时刻死去，我也不枉此生！”

“今日我虽死，但是百年之后，人们必将铭记的我的名姓，而你们只会遭万人唾弃！”

“哼！你们这群狗奴才，别得意，大爷在下面等着你们，到时候咱们在继续斗！”

“刚毅老儿，快快动手，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我辈维新党人，无惧生死！”

好不容易挨到午时三刻，刚毅当即下令处斩。刀斧手也不再违令，对着谭嗣同说道：“复生，我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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