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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种子（第1页）

听着谭嗣同慷慨激昂的话，丁乙对眼前这个汉子充满了惋惜和同情，遗憾地说道：“也许您说的都有道理，可是太后的势力这么大，谁又能动摇得了呢？如今你们这些主持变法的人，抓的抓，逃的逃，连你们的性命也要不保，值得吗？”

“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能够献身于崇高和正义的人生，如同不能遮荫的树木一样，不过是一棵毒草罢了。今天我们为变法维新事业所流的血，终有一天会孕育出希望的花朵，当有一天自由与民主的光辉照耀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的时候，我们所有的牺牲都会得到补偿。”变法虽然失败，谭嗣同却依旧看好未来变革。

紧接着回答道：“人民要求的民主与自由，是古往今来历次改革的最终目的，如果当权者不放权给人民，人民也是要揭竿而起，驱逐当权派，自己站起来当家作主的。到那时，近代社会的大变革的时代必将到来，任何敢于阻挡的人都将会被踩在脚下。如今顽固派势力虽大，终究挡不住历史洪流。西太后如今日薄西山，几个掌权派也垂垂老矣，将来也逃不过历史的清算。”

谭嗣同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丁乙，他只是个年过半百的孤寡老头，浑浑噩噩地过了这几十年，从不知道人生的意义为什么，此时也被触动。他终于决定要帮助寇振海做这件事，哪怕日后被人知晓，引来杀身之祸，也不再动摇。

生命或许很长，或许很短，但之后绽放过最美的时刻，才算真正活过。

最后，丁乙在收拾谭嗣同面前的食盘时，悄悄说了句：“今夜四更，有人来救。”留下这八个字，丁乙便迅速地离开了，只留下一阵错愕的谭嗣同。

再看寇振海这边，三人已经拟定好了当夜的行动计划，三人中由身手最好的罗英和寇振海悄悄潜入天牢救人，一旦天牢内闹出动静，叶秋便在外围放火烧了刑部大堂，引开外围的官兵，时间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无论得不得手，三人都必须撤离，然后直接回到旅店的马厩，汇合之后，策马出西门，直奔租界。

为了提升救援的成功率，寇振海还从黑道朋友那里弄到了一些迷烟和雷火弹，因为时间紧迫，只弄到少量一些，不过料想也是足够了。

计划确定后，三人经过反复推演，终于确定，只要不是当场失手被擒，无论救不救得出人，都不会暴露身份，只要逃出西门，就可以拜托追兵。三人静静地等待时间的到来，罗英和叶秋从未做过这种事，难免有些兴奋加紧张，反而寇振海一脸地平静，这倒让罗英和叶秋十分佩服。

过了三更天，三人换好夜行衣，各自带好兵器，叶秋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柄长剑，给两匹马喂足了上好的草料，然后三人直接从房梁上空掠过，好在三人轻工都不俗，走在房顶竟然没有半分响动，寇振海施展轻工，身法迅捷，让罗、叶二人心中震动，罗英只知道当年寇振海带艺投师，却没想到他的轻功如此之高，令二人自愧不如。叶秋和罗英虽然没有寇振海的轻功迅捷，但也灵动飘逸，在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功夫也是极为难得的。

寇振海早已来到距离刑部大牢最近的建筑顶部，是一个门牌坊的横梁上，看着身后掠过来的二人，心中想到：“小师弟的天资是连师傅都极为称赞的，这些年来一直于武学狠下苦功，远比我们这些师兄要勤奋的多，京城同龄人中根本没有对手，即使是福威镖局的秦威那小子，跟罗英较量也不过平局收场，但是秦威可比罗英还大了五岁呢，这位叶姑娘比罗英还小，没想到也有这等功夫。”

三人躲在横梁上，得亏今夜没有月光，夜色里谁也注意不到空中躲着三个人。等了不久，果然到了换班的时间。换班交接的时间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趁着这个空挡，罗英和寇振海悄悄滑了下去，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溜了进去。

到了天牢内部，留守的一十三位刑部狱卒，早已经被丁乙用蒙汗药迷晕了，为了掩人耳目，丁乙也喝了下有蒙汗药的酒，此时都躺在地上、凳子上呼呼大睡。

但是二人知道，真正的难关在最里面的死牢中。里面虽然只有七人，但个个都是好手，而且一旦打起来，外面的官兵警觉了，很有可能身陷重围之中，到时候就算你武功盖世，也难以招架。

而死牢中，只有一道门户，想要悄无声息地潜进去更不可能，寇振海提刀在手，一刀便劈开了门锁，死牢的大门缓缓打开。

二人刚想进去，迎面而来的两把刀便将二人逼退，里面的七人，在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就知道有人闯了进来，当即拔出了九门统一制式的长刀，准备好御敌。这七人都是九门中的好手，武功各有所长，此时七人联手，一时间罗英和寇振海两人也难以攻破，好在此处地方狭小，寇振海的大刀和罗英的一对短刀更具优势。

寇振海继承王五的衣钵，大刀大开大合，势如破竹，无坚不摧，跟他八面玲珑的性格极为不符，九门中的几人在力量上远逊于他，但凡与他的大刀碰上，无不震得手臂发麻，手中长刀也崩开了豁口。

罗英借助寇振海的刀势，欺身到其中一人前，出手一刀，直接划开了那人的胸口，顿时鲜血直流，其余人见状，抢上前去营救，寇振海九环钢刀用力一震，其中一人长刀脱手，罗英眼疾手快，近身又是一刀，根本不给其余人抢救的时间。

七人转瞬已经废了两人，但是时间紧迫，罗英和寇振海丝毫不敢停歇，再度冲了进去，完全放弃了防守，一味进攻，剩下五人胆寒，抵挡不住，不过须臾之间，便死的死，伤的伤，再没有了反抗的能力，罗英和寇振海也在几人的临死反扑下受了点轻伤。

罗英看着倒地的几人，庆幸还好是跟寇振海一起联手闯进来的，不然只靠自己一人，就算能够击败这几人，也会受伤不轻，但时候别说救人了，就算自己想逃出去都难。

解决完所有守卫，二人终于在天牢最深处见到了被关押的谭嗣同等人。天牢的打斗声早已经惊醒了众人，出了被关押的维新党领袖，还有一些死刑犯，此时叫嚷着，想要让二人把他们放出去。

谭嗣同看着黑衣蒙面的二人，苦笑着说道：“我已经决意为变法而流血，你们何苦来这一遭。”显然，谭嗣同已经听出了罗英和寇振海的声音，罗英他只见过一次，寇振海他也不是很熟悉，可是两人刚刚一开口，他就猜到了这二人的身份，从傍晚丁乙给的消息中，自然也是知道他们夜闯天牢的目的。

寇振海道：“谭先生，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还请先跟我们走吧。尊夫人还在等您呢！”

谭嗣同立即明白了是妻子李氏找他们来救自己的，当即问道：“她目前可好，是否逃出京城了？”

“谭夫人一切都好，现下虽然没有出京，但也十分安全，您还是跟我们走吧？”寇振海跟罗英再次催促。

“不，我若是要走，早便走了，就不会等到这时，我已经决意为变法而死。你们赶紧走吧，要是等外面的官兵察觉，你们也走不了了！”

两人还要再劝，被谭嗣同严厉呵止住，直接抓过罗英手中的刀，劝阻道：“你如果要再劝，谭嗣同立即死在二位面前。你们快走，此时不可犹豫。如果有可能，便将康广仁他们几个救走吧。”

一旁的康广仁几人笑道：“谭兄既然愿意为变法先驱，以血铺路，小弟怎敢落后呢？”

“就是，我等情愿赴死，也不愿苟活于世。”其他人也附和道。

看着这几个年纪轻轻却甘心从容赴死的汉子，寇、罗二人深受触动，知道这些人已然心如磐石，不可动摇，当即也不再劝解。

罗英问道：“先生大义，罗英十分佩服，只是苦了谭夫人，不知道先生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她？”

谭嗣同笑道：“该说的早已经说过了，不过我还有最后一言。”说罢，撕开衣袖，割破手掌，白布上写到：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写罢，将血书交给了罗英，请他转交李氏。在罗英接过白布时，俯首轻声对说道：“在我家院中的花坛中，有一盆雏菊，里面有一份维新党人的名单，维新变法之时我来不及将他们举荐出来，本想日后再做留用，如今变法已然失败，这些人隐没在朝中，日后有机会取出来，替我交给梁启超，以备将来。”

说完，牢中六位维新党的领袖，跟罗英和寇振海拱手告别，看着视死如归的众人，二人心中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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