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阳将士分做前军、后军后,来到宁武城一千多名士兵俱是“精锐”,将士们如今已经养成良好的训练习惯,即便幢主、副幢主、都伯不在,他们亦是在队主、什长带领下苦练战阵之术。
卫铉巡视一圈下来,不禁暗暗点头:这支乡兵有此心志,才有活命的机会和未来;要是继续像之前那般毫无自律,当真是没有半点希望了。
巡视完毕,卫铉召集韩轨、王佑、达奚朗、若干惠议事。这几个人算是卫铉麾下的核心人物了,一起决定着这支千多人大军的命运。
“诸位,说是议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议的。”卫铉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沉声说道:“我们属于叱列延庆将军所部,如果所料不差,叱列延庆将军会是此战的主力之一。也就是说,我部上战场的可能性极大。”
这些话让众人听得神色各异:韩轨稳如泰山、默不作声,他性格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卫铉早已习惯了;王佑面色凝重、欲言又止;达奚朗和若干惠则是一脸无所谓,甚至还有跃跃欲试之态。
卫铉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又慢条斯理的向大家说道:“此战结果如何,我也不敢保证。但是我军只要打赢此仗,大都督除了赐予乡兵应得之物,另外还有封赏。如果我等表现出众,将会成为官府正式的官员、军官,而恒州,也许就是大家的未来。”
“恒州?”后面这句话,让众人双眼亮。
“不错!”卫铉意味深长的说道:“拔出一个萝卜留下一个坑的道理,大家是知道的。”
众人尽皆会意的点了点头,王佑拱手道:“将军放心,平定叛乱乃是我辈武人应尽之责,末将定当全力以赴。”
战争和权力斗争从来都是天下大事,关系到所有人的利益。当今天下人心各异,诸多野心家蠢蠢欲动、待机而动;如果腐朽的朝廷出现些许差错,大魏王朝一定重现汉末军阀割据的局势,天下也会因为混战而生灵涂炭、赤野千里。但是战争对于武人来说,却是晋升最快的捷径。在座众人不怕战,就怕无战可打、无功可立。
卫铉刚从府守府归来,竟急匆匆的议事,显然知道一些不能明说的秘密。
“如此甚好。”卫铉松了口气。
敌我双方士兵的多数没有战意、没有信仰,战斗力更是半斤八两,所以战阵厮杀主要靠的就是士气,士气越高、胜算越大。
如今大战在即,本部士气绝对不能降,而维系和激励诸将战意的最好办法,无疑就是升官财了。
。。。。。。
次日一早,四万大军打着“魏”字旗、“尔朱”旗,沿着漯水河谷北行,算上驮运武器装备、粮草物资的各色车驾,以及辎重兵。整支队伍足足绵延了十多二十里路。
卫铉设身处地的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如果是尔朱荣的话,根本就管不好这支良莠不齐的大军;只怕走着走着,那些乌合之众就会走散或者当了逃兵;要是行军途中再遇到敌军伏击,绝对会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
然而尔朱荣不但把数万大军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以严整的军容带他们上阵打仗;而且他打了这么年仗,竟然从无败绩,其军事才华、指挥艺术可想而知。
再回过来头来审视自己的军事能力,卫铉大为沮丧;他现自己顶天能够指挥一千多人;如果手上兵力过两千人,定然在战场之上手忙脚乱、破绽处处,最终为敌所趁而兵败身亡。
像他这种水平的将领并不罕见,常年打仗边军还好,边军的将领们或多或少有些能力、多多少少有过作战的经验,他们基本上都有着属于自己、忠于自己的幕僚团和军官团,当这些人凑到一处,立刻就能撑起一支大有规模军队,并且在战争中保持不乱。
但是承平已久的腹心地带的地方军、洛阳的中军,多数将领都是无能之辈。那些人要么是通过门荫上位的达官贵人子弟、名门世家子弟;要么就是靠溜须拍马上位的人物;要么就是没有实战经验。
这类将领的能力,卫铉也不敢说一定很差、必须差,可是在滥竽充数占据多数的前提之下,各个派系出身的将领既喜欢勾心斗角、又喜欢落井下石。无事还好;如果战争突,那些将领就会原形毕露,其麾下军队定然因为他们平时的矛盾冲突、战时的“自扫门前雪”而沦为战败的牺牲品。
至于尔朱荣麾下,冲锋陷阵、狠打狠杀的猛将不少,然而当得起帅才之名的,估计也只有尔朱天光、叱列延庆、贺拔胜、贺拔岳了,只不过“帅才”与“名帅”,看似一字之差,可实际上却是天壤之别——
“帅才”只具备成为“名帅”的才华和潜力,并不是真正的“名帅”;如果没有稳如泰山的冷静心性、如果没有一场又一场战争的磨砺、如果没有丰富的实战经验,那他很难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而尔朱天光、叱列延庆、贺拔胜、贺拔岳正处于“帅才”的阶段。
真正的帅,目前只有尔朱荣。其他人基本上是军主、军副、镇主、戎主级别。而中低级军官,多数是靠个人武勇、個人军功升上来的,带兵能力则是参差不齐、惨不忍睹。
由此来看自己麾下的将官,卫铉觉得没有一人能够独当一面,而若干惠如今就是一个少年猛将。据说他在短兵相接的时候,往往喜欢凭借个人武力、不怕死的勇悍精神冲阵。
要是论起带兵能力、统帅力,那就很抱歉了。卫铉绞尽脑汁的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若干惠这厮有何出彩之处。
现如今,卫铉只希望他没有死——
只有不死,他才能从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汲取丰富经验教训、才能蜕变成大名鼎鼎的“双十二将军”之一。
同样道理,他卫铉唯有有命且不残,方能拥有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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