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村的春天,没有温婉细腻,只有粗犷而深情的韵味。
那些曾在雪中燃烧过的爆竹残骸,如今与融化的雪水交织,染红了一小片地面,宛如春节的喜庆余韵依旧萦绕。然而,时间是无情的,即使冬天有着千般不舍,也终究会被不断流逝的光阴所推搡,悄然离去。
随着冬雪的融化,解冻的土层与雪水交融,变得泥泞不堪,湿滑难行。每一步都仿佛要深陷其中,泥泞的地面似乎在诉说着冬去春来的故事,也好似在诉说着不堪的过往,而这一切,都是大自然轮回的见证。
最后一根烟蒂在空中优雅地划出一道抛物线,最终却无可奈何地一头扎入了泥水交融的地面,如同被岁月无情吞噬的过往,悄然消失在视线中。
即使那烟蒂对星火的温度怀有深深的眷恋,它也无法抗拒冰冷雪水的侵蚀。雪水逐渐侵湿它的整个身体,最终将其无情地分解,其色泽与烟蒂的残骸交织在一起,被泥泞的大地深深浸染。这是时间的无情,也是生命的必然。
屋檐之上,冰锥层叠如透明的水晶,随着初春的暖意逐渐融化。一滴水珠悄然滑落,轻触在第五国精心梳理的丝上,将他那原本一丝不苟的丝扰乱了一缕。这细微的变动犹如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虽不张扬,却足以撩动他内心的烦躁与不安。
那涟漪在空气中扰动着,如同隐形的触手,悄然撩拨着第五国的神经。年前,顾长海那张面容在他的脑海中如同被反复播放的影片,一遍又一遍地浮现,挥之不去,令他心绪难平。
“我看那人长得和照片上白衣服的人挺像”顾长海边擀饺子皮边回忆着,他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确定,却也透露出一丝探究的意味。
第五国站在一旁,目光紧锁在顾长海的脸上,仿佛能洞察他内心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他欲言又止,似乎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出口,却却又仿佛被什么束缚住,让他无法轻易开口。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期待,仿佛在等待着顾长海接下来的话语。
顾长海嘴上斜叼着烟看着直直站在那的第五国,他明白,第五国想问什么,同时他也知道,第五国在担心什么。
“放心,不该说的,我都没说,毕竟你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顾长海微微一顿,把烟头从嘴上拿下来,弹了弹又斜叼在嘴上继续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更相信你啊”
烟灰顺着靠边站的桌子滑落到青砖的地面上,顾长海手上擀皮的动作不停,那桌子随着他的力道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就像是在为他的话语做着有节奏的伴奏。
顾长海说的是心里话,同时他说的也是实情,那天,他并没有向那个青年人说太多关于第五国的事情,因为他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头,好多事情也只是点到为止。但眼前坐在那斜叼着烟,眼皮都不抬的顾长海落在第五国眼中,是那样的轻挑,甚至有一些讥讽的意味。
第五国不知道的是,顾长海此刻的忙碌并非无的放矢。
事实上,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即将上桌的饺子上。顾翊,那个曾经因为一次冲动而被他打了一巴掌的丫头,自那之后,便与他渐行渐远。那一巴掌如同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让顾长海愧疚不已。
这么久了,顾翊的寒假生活几乎与他无关。除了回家睡觉,她大部分时间都和几个孩子一起待在斌子家里,说是要一起奋战,度过这个寒假。
如今,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顾长海决定亲自操刀,杀猪剁肉,为家人准备一桌丰盛的年夜饭。他的心中充满了对顾翊的愧疚和弥补之意,希望这一桌子的美食能够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弥补那个冲动之下的一巴掌所带来的伤害。他期待着顾翊能够感受到这份父爱,也期待着他们能够重新找回那份曾经的亲情消除隔阂。
但在第五国的世界里,他并不是这样想。
他看着顾长海那轻佻甚至有些怠慢的姿态,心中不禁感叹:“这就是被人拿捏的滋味吗?”他的脸部肌肉微微颤抖,但这份细微的情绪波动很快就被他强大的自制力所掩盖,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了小国,照片上那个人你认识吗?”顾长海继续手中的伙计,那擀面杖在他那双大手下无比的灵活,一张皮两三下就被拿捏得服服帖帖,顾长海随手一抛,那薄薄的饺子皮就叠在了一旁。
那一叠叠饺子皮垒在靠边站上面,就如同那些陈年往事一般,堆积着,挤压着,揉搓着第五国的心中的火焰。
充满红色印记的年代已经远去,一些过往的事情已经随着时代的洪流冲刷的干干净净,怎么顾长海还是一副队长的样子,很多事情自己已经忘了,是你们一直反复的提起,想到这第五国心中那团火焰愈烧愈旺。
第五国余光里,布满陈年老灰的火墙檐上,一个亮晶晶的东西静静的躺在那里。
那是第五国当年送给顾长海的飞鸽牌手表。
第五国微微眯起眼睛,沉稳地走向那枚静卧在火墙檐上的飞鸽牌手表。他轻轻拿起,仔细端详,只见表针依旧有条不紊地向前迈进,仿佛时间从未在这枚手表上留下痕迹。他嘴角微扬,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转向顾长海道:“顾队长,这表还在走啊。”
顾长海的手在擀面杖上熟练地滚动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第五国手中的手表,然后淡淡地说:“嗯,没怎么戴。”
第五国心中冷笑,机械表,没怎么戴,怎么还会走得如此精准?他站在那儿,手指灵活地玩弄着手中的飞鸽手表,一下一下地抛弄着,仿佛在戏弄着时间的流逝,也带着对顾长海漫不经心态度的玩味。
顾长海没有听出第五国的弦外之音,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包饺子上,也正因为如此,第五国更加的愤怒,一瞬间怒火中烧。
“那个人”第五国刚说出三个字就被屋外的一道身影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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