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春风吹散了早春的寒意,带着花草清新的香气吹入房中,正是出门游玩的好天气。
姜微动了动跪得已经发麻的脚,目光偷偷的往坐在窗前的大伯望去,神情闲适惬意,丝毫不像已经跪坐了两个时辰的人,她低下了头,又动了动没啥知觉的脚,好麻好难受这样下去会不会跪出罗圈腿来姜微心里都快泪奔了。
姜凛说是在,其实一直在注意小侄女的举动,见她不停的动来动去,放下了卷,无奈道,“阿识过来。”
“大耶耶,脚酸。”姜微巴巴的望着大伯撒娇道,“我能站着写字吗”姜微以前年纪还小,大家对她的坐姿也什么要求,她大部分时间不是被人抱着就是箕踞,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但因她年纪小,也没人要求她坐姿,可如今她开始启蒙了,启蒙的第一课不是认字读,也不是描红练大字,而是学习如何坐
“不行。”姜凛温柔但坚决的拒绝了小侄女的要求,“坐是最基本的礼仪,如果连坐都坐不好,谈何其他没坐好之前你不用学其他东西。”
姜凛的语气并不严厉,但他的话让姜微羞愧的低下头。说来也怪,姜凛对姜微可以说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从小到大连对她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可家中几个长辈中,姜微不怕姜恪、不怕沈奕,唯独最听姜凛的话,听到姜凛这话,姜微心里格外难受,感觉自己好没用,明明她今天是想给大伯一个惊喜来着。
姜凛话音一落,就觉得太过严厉了,忙把小侄女抱在怀里哄着,“阿识可知我华夏为何要正坐”
姜微摇头,正坐离她太远了,她那个时代也就日本才有正坐了。
“因为有礼,有礼仪之正,方可有心气之正,若连坐都不端庄,又谈何为人处事呢”姜凛缓声道。
“可现在也有胡床了。”姜微说,时下大部分人都很鄙视胡坐,认为是一种非常不雅的行为,可姜微没觉得自己家里人有这种想法。
“胡坐吗”姜凛既没鄙视胡坐,也没推崇胡坐,“或许很多年以后胡坐会取代正坐,但不会是现在。当别人都正坐说话时候,你却姿势不雅的坐于胡床上,旁人会有何想这并非墨守成规,也非食古不化,而是对旁人的尊重。”
姜凛见侄女不说话,但神色是听进去了,继续道,“学海无涯,想要学有所成必须要经受磨练。”他摊开手掌,姜凛的手很大,但并不好,指节宽大,手上还有笔茧,他握住姜微软绵绵肉嘟嘟的小手,“正坐便是我们学习开始的第一关,若连这一关都通不过,将来谈何学有所成并非所有坐姿端正的人都是学有所成之人,但学有所成之人定能坐姿端正。”一个经受不了磨难的人,是不可能成功的,读是需要静心的,太过浮躁的人不可能读好。姜凛再娇宠侄女,该教的地方还是要教的。
姜微默默的从姜凛身上爬下,乖乖的照着姜凛的吩咐坐好,“大耶耶我错了,我一定学好正坐。”
姜凛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但是正坐太久会把腿坐的很丑吗”姜微苦着小脸问,她不怕正坐,她怕把腿坐成罗圈腿。
姜凛失笑,阿识真是他的开心果,“以后我让舞师教你练舞,等你再大些我们还要习武,不会让阿识把腿坐丑的。”
姜微终于放心了,姜凛见她乖乖的坐着,轻笑着僮儿端上给姜微为她特别定制的小案,笔墨纸砚、笔洗、笔架、笔搁一色的房用具一字摆开,得姜微眼花缭乱,她小时候也练过一阶段毛笔字,当时用的不过是毛笔、毛边纸和一得阁墨汁而已,哪里知道原来房还有那么多东西。
姜凛并不急着教姜微练字,而是先让她认房几样最基本的文具,然后又开始教她握笔的姿势。姜微听得很认真,高楼万丈平地起,无论学什么基础都是最重要的,哪怕大伯教她的东西很多都是她知道的,她也准备把以前知道的那些丢一边,就当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孩子。
姜凛一面教一面注意着姜微,每次等坐的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她去外面小花园里活动活动筋骨,两人一人教一人学,很快一上午就过去了,姜微也端端正正的描了六个大字,大秦官场流行的字体是行楷,但姜凛教侄女练习的是大篆,篆横平竖直,最适宜初学者练笔。
等谢则来房的时候,就听到姜微摇头晃脑的随着姜凛背诵着急就章。
谢则安静的驻足窗下听着,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姜微的摇头晃脑是有讲究的,这是一套姜凛教她的头部运动,让她每次完后做一遍,姜微认为预防颈椎病从幼时做起,做的格外认真。
“大娘。”姜微背诵完一段急就章,正想站起来走走,就见谢则站在门口,她欢喜的扑了上去。
谢则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牵起她的手走入房,拿起她的描红了一会赞许道,“阿识写的真不错。”
姜微笑眯了大眼。
姜凛对谢则道“我一会想带阿识出去走走,你去吗”
谢则摇了摇头,“我一会要去谢家商量十二娘聘礼的事。”
“怎么了”姜凛关切的问,连姜微也专注的听着。
谢十二娘是谢则三弟的次女,也是姜律的未婚妻,这门亲事基本在姜律出生后两家就有默契了,因孩子还年幼一直没说破,直到今年姜律满十五岁,十二娘也有十七岁了,两家才开始商议定亲下聘,准备等开年姜凌夫妻回京后两人就成亲。
“没什么,我阿耶坚持要把京郊千亩良田给十二娘当陪嫁,家翁聘礼也回了一倍的良田,我阿耶不肯收。”谢则轻描淡写道。
姜家对谢则不顾姜凛病重,义无反顾的嫁入姜家一直感激在心,等姜律出生后,姜家同谢家说定了,将来他的妻子一定是谢家的女郎。姜律是承宗的嫡长子,他的媳妇是姜家的宗妇,谢家对十二娘的嫁妆格外的慎重。京城开销大,平日吃穿度用还不是从郊外的田庄出产京郊的良田几乎是每个家族家用根本,所以姜恪才回了翻倍的陪嫁,结果谢家老爷子犯了楞劲,硬是不肯收,跳脚当着姜恪的面就说你姜大木头不起人。姜恪木着一张脸袖手回家,两人差点不欢而散,让谢家和姜家其他人哭笑不得,王夫人让谢则回家一趟,好好同谢家道歉。只听两家人因索要过多聘礼和陪嫁而反目成仇的,没听过因为聘礼和陪嫁太多而翻脸的。
姜凛轻拍妻子的手,安慰她道,“你回去同阿娘好好说,大家不都是为了孩子好嘛。”
谢则点头,“我会的。”她顿了顿笑道“你不知道三郎知道这件事后,生怕灵均多想,偷偷把她约了出来想哄她开心,结果反被灵均安慰了。”
姜凛莞尔,“灵均是好孩子。”谢家小娘子的教养都是没话说的,十二娘更是其中翘数,也是谢家太夫人、夫人的心头宝,要不是姜律自身才学过人,即便他是姜府承宗的嫡长子,谢家也不一定舍得嫁过来,宗妇地位高,可压力也大。
两人说话间,姜微已经由丫鬟伺候着换了一身胡装,头上带着插了一根孔雀羽的小帽子,脚上蹬了一双柔软的羊皮靴,起来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胡族小女郎。
谢则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胡族小公主来呢。”
姜微小脚一蹬,灵巧转了一圈,单脚点地、摆了一个舞蹈姿势,一本正经道,“我不是胡族的小公主,我是大耶耶和大娘的小宝贝。”
姜凛和谢则大笑,这两年姜微的承欢膝下两人带来了无尽欢乐,脸上笑意也多了,姜凛的精神也比之前好了不少,以前他几乎足不出户,可现在因姜微喜欢外出,姜凛时常带她出去散心,自己心中郁气也散了不少,气色也比以前好很多了。
这个意外之喜让众人欣喜不已,连姜恪私底下都哄着孙女让她多缠着大伯,什么事都找大伯,最好给大伯多出点他做不到的难题。姜微不会对大伯任性,可她会卖萌也会卖蠢,无论哪一款都能把姜凛逗笑,她也很希望让大伯身体好起来。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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