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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秘密（第2页）

1954年8月1o日

伊南娜问我想从这里出去吗？我说我是修行之人，我的心尚在通往彼岸世界的路上，早已忘却身在何处。

……

1958年12月2o日

今日大雪，窗户被遮盖，牢房里寒意太深、寒气太重，被子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

伊南娜为我拿来火盆、热茶和羊毛盖毯。她说今后不能每天来看我，她正在学习修船，也要学习如何处理族内的事务。看着这个女孩一天天长大，我好像体会到身为人父的欣慰和快乐。

1961年9月21日

每日给我送食物的人已经与我熟识，他话仍不多，但偶尔也与我交谈。他告诉我今天是伊南娜正式接管穆族的日子，她叔叔已为她选定了丈夫。我才意识到，既然这牢房她能来去自如，她在穆族的身份应该特殊。

1961年1o月1o日

今天我终于走出牢房，在姆族随意活动。我知道这有限的自由是伊南娜为我力争的。时隔八年，我再次站在蓝天白云下，迎着阳光，感叹天地悠长、世事茫茫。

1961年1o月21日

姆族的核心位于雪山脚下的峡谷地带，地势平坦，各分支旁系八方伸展，状如巨莲，长系置于莲心。谷内气候与洛域（木斯塘）截然不同，温暖湿润，山谷间河水环绕，森林、湖泊、草地自然错落分布，鲜花常开，湖水常绿，甜蜜的果实挂满枝头，黄金遍地、宝石遍野。姆族人俱身怀各种异能，年愈双百的长寿老者比比皆是。极乐世界莫过如此。我多年的心愿达成，激动之情不以言表，不禁喜极而涕，朝着东方朝阳叩跪拜。

我时常陪伴在伊南娜左右，为她讲经说法，望她身为上位者能常念悲心。若能将佛法在此弘扬，我此生无憾。

1962年1月2o日

我与姆族人相处的时日渐长，慢慢了解了他们的习俗。他们待我友善热情，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穷凶极恶。但是伊南娜的叔父始终对我心存芥蒂，总是派人监视我的行踪。虽然伊南娜已经接管了族内的事务，但实际权力还是在她叔叔手里。为了不让她为难，我尽量减少了外出活动。

1962年3月12日

我已经闭关修炼一个月。今日伊南娜来找我，她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她说她爱上了一个外族人，一遍又一遍跟我描述着他的优点。作为修行之人，我深知情深不寿的道理，只是此刻不知道怎么告诫她保持理智。

1962年4月15日

像所有初涉爱河的女孩一样，伊南娜全身心投入，仿佛在她的爱人身上看到了圆满，看到了永恒。我问她那你的未婚夫怎么办？她说她管不了这么多，她只想和她的心上人在一起。此时我竟然像俗人一样生出担忧之情，与伊南娜相处多年，我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般看待。

1962年6月1日

我终于见到了伊南娜迷恋的那个男子，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耀眼的金，一双碧绿的眼眸闪着星辰，温柔明亮。任何溢美之词都无法形容这个男人的完美——挺拔、健康、干净、魁梧，双目含情，举止优雅得体。听说他是从外面来的姆大6人，他们收留了他，名叫杜穆兹。连他的名字都与她有割舍不断的缘分（苏美尔神话中，杜穆兹是女神伊南娜的丈夫）。

伊南娜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他，我不知道他是否对她也有同样的深情，但他能带给她快乐，我只能祝福我的孩子。

1962年7月3o日

因为我每日给伊南娜讲经，杜穆兹与我也熟识起来。开始我以为伊南娜仅仅沉迷于他的外貌，现在慢慢现他并非徒有其表。他对伊南娜并不谄媚逢迎，待人有礼有节，不矜己长、不攻人短，处事淡然，很快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喜欢上他。来到穆族前，他应该走过很多地方，谈吐间透露着见识和智慧，这在二十岁的年轻人中尤为难得。他的眼神清澈温柔，但无意间会掠过一丝冰冷和锐利，那是只有经过长期严格训练后才有的坚硬。

这样一位优秀的青年，怎会流浪至此？

1962年8月3o日

伊南娜已珠胎暗结。她的叔父气得不再跟她说话，但又拿她没办法，毕竟她才是穆族名义上的统治者，有选择自己丈夫的权力。她的叔父迁怒于我，认为我对她影响太大，故意挑唆她与他作对。我无言以对，他从一开始就对我怀有敌意，所以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

1962年12月2o日

今日我给伊南娜讲完经后，她心生感慨。她身为穆族领，自有她的特殊使命。穆族所在的河谷上游有片禁地，仅有她才能进入。伊南娜让我陪她走到禁地入口，突然对我说，她时常感到自己处于半明半暗间，分不清将走向光明还是会堕入黑暗，未来不可预知，如徘徊在深渊边缘。

她有心爱之人相伴，如今又即将生产，不知因何茫然。我只当她是孕中多思，便宽慰开导了一阵。

她问我是否知道禁地里是什么。我坦然直言，曾在传说里听过穆族人掌握着永生之道，有一艘能载人通往天庭的船只。伊南娜笑着说，大部分人的一生就像工蜂一样辛劳短暂，期盼今世的痛苦早早结束，而只有作为小部分的当权者才热衷于追求永恒。殊不知这宇宙中从未有过永恒之物，连神祇也会无情地走向毁灭。

我赞同了她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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