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张老太坐在那里只是流泪,半晌,她苦笑:“姑娘,你被卖来这里都自身难保了,还管我的事呢。”
林晓月握着张老太的手,那双手因为经年的劳作已经变形,厚厚的老茧和数不清的疤痕遍布其上,加上因年老而松弛的皮肤,显得有些可怖。
屋里没有光,张老太半个身子都泡在昏暗里,脊背深深弓起,脸颊塌陷下去,嘴唇因为没有牙齿,向里萎缩着。
张老太那么瘦小,看起来像一捧燃烧殆尽的灰。
林晓月轻轻叹气。
一个为子女操劳一生的老人,晚年竟然这样凄惨。
张老太怨恨道:“花那么多彩礼钱,娶进门一个母老虎!”
林晓月说:“其实您心里也清楚,今天这样不全是儿媳妇的错,你们吵了那么多回,哪回儿子出来拦过?哪怕他对你好点,陈小慧也不会这么放肆。”
张老太不说话了,默默流着眼泪。
林晓月看着张老太衣服上的破洞,心说她不知穿了多少年了,布都洗薄了。
过了很久,张老太才缓缓开口:“老了就是这样,什么用都没有,还浪费米。”
流着泪,张老太又讲起一件旧事:“以前我们村里有个老太太,生了七个儿子,到老了,没一个儿子管她,都巴不得她死,一说去儿子家住两天,个个关紧门,那房子还是用老太的钱建起来的。”
“没办法,老太婆只好自己住在上了年头的破土屋里,四面漏风,也没人帮忙修补一下,有一年下好大的雪,寒风直往屋子里灌,灌得老太婆脑子也糊涂了,腿脚也不听使唤了,杀了自家唯一的鸡,把家里剩下的柴火填进灶里,炖了汤提去大儿子家。”
张老太使劲摇着头,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她那是念着大儿媳怀孕了,要吃点好的,结果她敲了老半天的门,儿媳才过来,一看见她,就又把门关上了。
老太婆太老了,走不动了,那天晚上雪下得凶,老太婆就这么活活冻死了,我去收尸的时候,看见她怀里还抱着那罐鸡汤,一口没喝。”
张老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晓月却只能沉默。
最后张老太说:“都是穷苦人家,谁也顾不上谁。”
“不过我侄子条件还可以,我就指着他养老了,不然也不会把你买回来。”
张老太拍了拍林晓月,庆幸的说道。
林晓月心想我可不是你买回来的,是我自己把自己赎出来的。
但如果张老太不放她走,她肯定也出不去。
这村子的人都是人贩子的熟客,谁家丢了媳妇,全村人都帮着找。
林晓月不熟悉路况,贸然逃跑,被抓回来可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于是林晓月说:“要是您肯放我走,我也能给您养老。”
张老太摆了摆手:“你个女娃子养什么老,我和你又不熟,哪有这么好的事。”
林晓月眸光暗了暗。
看来这张老太没那么好说话。
还是再想办法吧。
“真不得了啦!老不死带回个小不死的,成天不干活,等着天上掉馅饼不成!”
陈小慧骂骂咧咧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
林晓月听得出来,这分明是在骂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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