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忽然低了一下头,忍不住有些自嘲地笑了:&ldo;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rdo;赵云澜侧头吐出一口烟圈,静默不语。&ldo;所以你那时候就知道,大神木里粗制滥造的假记忆绝不是神农做的‐‐先圣就是先圣,前知五千年后知五千年,当年留下幻影、女娲蛇鳞和口述的秘闻录时,恐怕就已经算到了现在的事‐‐环环相扣,首尾呼应,这才是三皇之首的手笔。&rdo;沈巍轻声说,&ldo;我果真是比不上他。&rdo;赵云澜在一阵白烟里眯了眯眼,拎起茶壶,给沈巍又倒上一杯茶:&ldo;不,你们只是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场而已。其实大神木里的&lso;我&rso;,在举起旗帜叛逆造反的时候,心里那些悲愤与桀骜,都不是我的,而是你的吧?&rdo;沈巍无意识地端起紫砂的小杯,凑在鼻尖嗅了嗅,也不知闻出了什么子丑寅某,末了,他苦笑了一下:&ldo;只是恨我没能早生早开智,到底还是没能赶上那场神魔大战。&rdo;赵云澜拎起水壶,在茶壶里续上热水:&ldo;骗了我这么一大圈,现在能告诉我实情了吗?&rdo;沈巍低声问:&ldo;你真想听?&rdo;赵云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ldo;你亲口说,无论怎么样,我不会恨你。&rdo;作者有话要说:在巨大的球面上生活的人走不到边界,围绕着固定的圆圈旋转的路径是无穷的介个思想其实来源于《盗梦空间》。镇魂灯…郭长城的电话一直在震动,来电显示是个很奇怪的陌生号码,看起来不是手机号,也不是什么正正经经的座机号,前面有很多4,郭长城扫了一眼,觉得和电视购物的号码有点像,估计是推销什么东西的,大家都在说正事,他虽然听不大懂,但也非常懂事地装出一副努力在懂的样子,任手机震动不休,没理会。可是众人讨论了半晌,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蛇四给的水龙珠,让楚恕之计较了一番,楚恕之常年生活在坟堆里,又走的是尸修的路子,心性实在光明不到哪去,偶尔有点小阴暗,是个正宗的阴谋论者。&ldo;你四叔肯定知道点什么。&rdo;楚恕之断言,&ldo;不然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要把你带走,又那么巧这个时候让你把水龙珠交给赵处?&rdo;祝红双手抱在胸前,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办公室里的人人鬼鬼一时都沉默了,这时,白天传达室值班的喜欢玩骨雕的老李突然开了口,他说:&ldo;其实我……我倒是有一点消息来源。&rdo;众人一时都看向他,老李似乎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ldo;我老光棍一条,下班了也没什么事干,平时爱去古董街找几个老哥们儿喝茶下棋,头两天,听见一个一块下棋的老哥提起这事,他说家里供的几条镇宅的护家蛇,这两天都走了,连上供都不吃了。别家也一样,蛇族看来是要彻底撤出龙城。&rdo;祝红愣了愣:&ldo;这……我四叔倒是没跟我说。&rdo;&ldo;不单是蛇族,你们看看,眼下也快开春了,城里有半只乌鸦吗?鸦族那帮孙子,有点风吹草动,跑得比耗子还快。&rdo;大庆提起&ldo;耗子&rdo;俩字的时候,显而易见地皱了皱鼻子,表达了十足的鄙夷‐‐对于一只猫来说,大概世界上所有值得鄙视的东西都可以用&ldo;耗子&rdo;俩字形容。&ldo;我四叔他……&rdo;祝红顿了顿,眉间的皱痕更深了,她从小被蛇四叔带大,基本在她心里,蛇四叔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她就没见过蛇四叔为什么事为难,蛇族好像只要有他在,天就塌不下来。祝红知道,他对自己只字不提,很可能只是怕自己对赵云澜用情太深,没事的时候说不定知道自己无望还会默默走开,可要是知道他有危险,怎么还能在这个时候轻易离开?可多大的事才能让蛇四叔连想想应对办法的过程都没有,就直接把整个蛇族迁走?所有人中,其实只有大庆隐隐约约地知道‐‐无论是幽冥的异动,还是那本诡异的、来自十一年前的书,似乎都隐隐约约地指向了五千多年以前的旧事,那是个天塌地陷,诸神陨落的年代,绝对没有小事。然而它却也看清楚了赵云澜的态度。赵云澜从小就是个拈轻怕重的人,拉帮结伙很有一套,一涉及到具体工作任务,他就萎了,大懒支小懒,能指使谁就指使谁。有时候别人出去调查完了,回来写报告给他看,他都懒得,大尾巴狼似地往椅子上一坐,人五人六地还得让人做成ppt,把内容提要念给他听。然而眼下他在面对什么,或者说……镇魂令在面对什么,赵云澜除了偶尔让他们帮忙查点细枝末节的东西外,把所有的事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风声也不透露,多半是知道他们这些人即使搅合进去了也是炮灰,想自己一个人扛下来了。黑猫转转眼珠,目光落在了郭长城身上,随便找了个借口打断了众人毫无头绪的瞎猜:&ldo;小郭,你电话都快震成筛子了,手不麻呀?快接电话去‐‐我看这样,咱们这么着也讨论不出个二五六来,白班的都先回去休息,夜班的桑赞和汪徵一会一起走一趟,去他家里看看,人回来了没有。如果明天天亮之前赵处不回来,那咱们在下黄泉找他一次,实在不行……偶尔求助一次地府也不算丢人。&rdo;黑猫说完,跳上了桌子,俨然一副大领导不在它担纲的模样,一本正经地指挥说:&ldo;对,祝红,一会你给林静打个电话,问问他上火车没有,到底什么时候回来。&rdo;祝红&ldo;哦&rdo;了一声,伸手顺了顺猫毛,又顺便挠了挠它的下巴。大庆就一秒钟从霸气侧漏的大王变成了一只好吃懒做的喵星人,被她挠得舒服了,前爪撑在桌子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舒服得细细长长地&ldo;喵&rdo;了一声。办公室里立刻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大庆猛地一甩头,飞快地用爪子把祝红的手扒拉了下来,义正言辞地说:&ldo;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给我放尊重点!&rdo;老李在旁边一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白骨指环,一边略带讨好地殷勤地问:&ldo;大庆,忙了一天了,吃鱼干吗?昨天我也从家里炸了一点……&rdo;尽管大庆试图表现出虚怀若谷的模样,可竖起来的耳朵仍然把它出卖了个彻底,过了好一会,大庆才伸出爪子,用一种&ldo;扶着哀家&rdo;的高贵冷艳的姿势,让老李把它抱走了。郭长城终于接到了那骚扰了他半天的电话,国产山寨机的声音很大,隔着两步远都能听见话筒里的人哇啦哇啦说什么的声音,操着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那语速快得简直能直接离开大气层飞上月球了,楚恕之听见郭长城有礼貌地从头听完了对方说了一大段,这才弱弱地说:&ldo;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您能慢点再、再说一遍吗?&rdo;听筒里沉默了两秒钟,忽然传来一阵低低地呜咽声。不知是郭长城的手机实在太烂还是怎么的,那呜咽声十分特别,就像水波一样地顺着听筒扩散在了整个办公室里,本来收拾东西要走的楚恕之脚步一顿,忽然转身,抬手抢下了郭长城的电话,按了免提放在了桌上。郭长城一愣,楚恕之抬起一根食指竖在了嘴唇边上,仔细听了听,而后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杆笔,在便签纸上写:&ldo;是鬼哭。&rdo;郭长城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楚恕之又飞快地写:&ldo;让她别哭了,问她有什么事。&rdo;郭长城按着他的话说了,好一会,那边的哭声才稍微平息了下来,抽抽噎噎地非常努力地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ldo;郭老师,你记得我吗?你三年前支教的时候来过我家家访,我女娃叫崔秀云,我给你盛过一碗菜豆腐。&rdo;郭长城愣了愣:&ldo;啊!我记得,记得您!&rdo;那边又带了哽咽:&ldo;秀云找不见了。&rdo;三年前认识的小姑娘,算起来现在也有十五六岁了,郭长城问:&ldo;那么大的姑娘,怎么会不见了?不会是自己跑到山里玩去了吧?&rdo;楚恕之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他发现郭长城说话声音大了一些,也顺溜了不少。对方一着急就带哭腔,一哭嘴里说的话就变成了方言,双方沟通起来十分费劲,好半晌,才弄明白,小姑娘的父亲在外打工,赚了点钱,给她买了一个手机,在当地算是很高级的,她学会了上网以后,很快交了几个不知道干什么的网友,还有个网友大老远的跑来见了她,说是可以带她去龙城打工,三言两语就把傻妹子骗走了。家人发现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张小纸条。郭长城抬眼一瞟,见楚恕之写着:问问她能不能离开当地,到龙城来。郭长城问了,对方忽然言辞闪烁地回答:&ldo;我……我不能离开村里,我……我有点病……&rdo;楚恕之点点头,这是地缚灵。郭长城又问:&ldo;家里还有什么人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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