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问题状似将黄三峰问住,萧平途的表情由玩笑转为认真,挑眉催促道:“别闹了!你说该怎么办……别装啦!我知道你知道!”可在他目光下,黄三峰讪讪地垂下目光,来回地搓着手掌,一句话不说,竟真的被问住了。
想出怎么办,却不知该怎么办,黄三峰搓手走来走去,一副认真思索的表情。萧平途看着线那边,静静等待。他也搜肠刮肚想帮忙思索,可正如黄三峰一直强调的,在炼道上他实则半桶水,小打小闹的他能应付,但动真格地面对妖魔鬼怪,他力有未逮。
这一点上,萧平途未免妄自菲薄。想想萧平途才炼道不过数月,独自摸索卡在冥想炼神的第一阶上;而黄三峰早已炼道十数年,又师从天师道,师傅又是炼道界屈指可数的炼神期高人,从黄三峰口中说萧平途是半桶水一点也不为过。
可回过头来看看萧平途的本事,刚一炼道即已炼神,目中神芒如电,唬得葛抱朴直以为遇见隐士高人,年紀又小,连忙称前道晚。
画出的青箓萧平途随意摆放,可在葛抱朴眼中那一张张青箓都是一个个宝贝,想想葛抱朴什么身份!堂堂道家葛脉玄门掌门,即使玄门近年来实力下降,但底蕴犹存,葛抱朴都将青箓当成宝贝,足以得知这青箓在炼道界中它就是个宝贝。
萧平途又炼神又画青箓又地魂青瞳又杀生拳的,哪一样都让黄三峰直流口水。甚至,萧平途随意抽根烟便能进入的‘守一’,黄三峰都羡慕得狂。
萧平途是半桶水,但他是一个有潜质的半桶水。
未来是什么样,谁又真的能说得清呢!起码这时的萧平途有些沮丧,忍不住在想:如果是黄三峰,也许昨夜方铁就不会无辜枉死了吧?
时间并未过多久,黄三峰扶扶眼镜跑过来,“快!快把葛抱朴送你的开通元宝拿出来!”手摊在萧平途面前,连连催促。萧平途刚拿出来,黄三峰迫不及待抢过铜钱,細細抚摸、感受,极其专注与认真。
“开通元宝,外圆内方取天圆地方之意,铜钱上铸有‘开通元宝’四字,代表人皇,这一枚小小铜钱,实则集齐天地人三才。历经千余年不仅未曾侵蚀损坏,还愈澄黄透亮,幾经人手未曾炼制自成器具,这枚开通元宝蕴含丰厚‘人气’,恰能处置眼前的难题。”
萧平途将信将疑,上下打量铜钱,想不出这区区器具如何能在鬼门关煞地中挥作用。想想那耸立的巨门,小小一枚通宝能抵挡?
黄三峰一边解释,一边动手,“我知道你听不懂,我解释給你听。你知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诠释宇宙、世界的形成,是大道。这其中的‘三’是中间态,又能逆反成‘二’,又能顺生‘万物’,‘三’意味至理,拥有无穷伟力。”
黄三峰将开通元宝翻来覆去,似乎在寻找什么,“这三便指天地人三才。这里天中雷电滚滚,地上金柱镇八方,中间鬼门关矗立连接天地,形成天地鬼的奇煞,但牛角山这里天地鬼的平衡脆弱至极。一旦在金柱八方位中引入‘人气’,人气通过金柱勾动天雷,达成天地人三才交泰相通,便自可反过来打击鬼门关。哼哼!区区天地鬼,在天地人的至理下将不堪一击。”
黄三峰眯起眼睛,脸上喜色渐趋浓郁,胸有成足,“待我使用‘导气之术’将开通元宝上面的‘人气’导引进黄符中,然后在八方位上燃烧,自然可以成事!”黄三峰停止摸索,转而手捏剑指,神情肃穆地运使导气之术。又从挎包中拿出八张黄符,用来承接‘人气’实施谋划。
“这枚开通元宝虽然不是第一批中铸造的通宝,但实实在在经过岁月打磨才能蕴含丰富‘人气’,导引‘人气’并不难,寻出薄弱点便可轻易导引。”黄三峰擦擦汗,带有丝丝侥幸地说道:“也是这里的地气与鬼门关相排斥,一旦鬼门关彻底占据牛角山,煞气会将地气污染,整个地脉也会生异动,届时天地鬼真正变得浑然一体,我这番谋划也就无从施展。”
黄三峰嘿嘿一笑,神情庆幸,“偏偏鬼门关一直为小轮回煞地压制又将煞气提供給小轮回煞地,鬼门关自身极为衰弱。鬼门关在牛角山显现时间过短,积蓄未丰,如今只能与地脉形成对峙,这才在中间留下破綻。”
萧平途毫未吝惜地竖起大拇指称赞,“幸亏你赶来了!如果只我一个人,我哪能想出这些,也许我硬闯进去白白丢掉生命。”
“哈哈!过誉了!过誉了!”口上推辞,可黄三峰脸上尽是得意,笑得像朵綻放的菊花。好一会,黄三峰导气完毕,才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金柱镇八方的那八个方位你记得吧?这是重中之重,这八个方位是天地交接的八个节点,容不得差池。”
萧平途肃穆地点点头,蹲下来按记忆在地上画了个简单的草图。黄三峰看了看,记了记,点点头道:“行!这简图加上我的望气,应该没有问题。我负责右四个方位,你左四个方位,怎么样?”时间紧急,面上垂询,实则不容置疑,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将黄符分配,一人四张,一人四个方位节点。
萧平途并未说话,接过黄符转头望向线那边。那里仍旧老样子,并未因两人的谋划有什么变化。但萧平途知道,他地魂青瞳的最后一眼看见的巨影做出动作,一旦跃过这条线,肯定有着什么在等待他们两。
会是什么?他懒得猜测。摸了摸脖子上的绷带,希望躯体别中途出什么幺蛾子便是得天之幸了。
黄三峰也望着线那边,猛地从挎包里掏出一物,往萧平途手中一塞,那物出当、的清脆响音。不等萧平途細看与拒绝,黄三峰大笑着阔步迈向那线,朝后随意地摆摆手示意告别。刚走过那线,黄三峰的人影便消失在视线中,仿佛一张留着唾液的大嘴一直等候在那,谁踏过那条线,就一口将之吞掉。
“你……”萧平途眼中湿润,哽咽着。亲眼见着好友一线之隔消失无踪,手里摩挲铃铛,在明知前途莫测仍将器宝交給他,他感觉眼睛很酸,肩膀很重,无形的大手牢牢揪住他的心灵,如此厚重的情谊,让他难以呼吸。
轻轻晃动摄魂铃,听着清脆的响音,萧平途深深吸进一口气,学着黄三峰一般,大笑着迈向那条线,任由它的大嘴将他吞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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