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处长他们一走,俺便急急忙忙地赶往了医院。推开舅爷的病房门,迎面看到的却是老司,他撅着屁股正在给舅爷倒水,肥大宽实的屁股翘得老高,晃悠晃悠,说他是猪屁股也不为过。俺在工地忙一天,他倒好,皇帝面前献殷勤,什么好都让他落了。俺恨得做出个蹬他一脚的假动作,恰好被他看见。他瞪着水泡子眼,嘴巴撅得老高,半天才咕哝出一句:“咋嘞,想偷袭俺?”哈出的口气带着涐水缸的气味。俺收起脚,此时开什么玩笑都不合适,“你真中!”俺白他一眼,责怪他一句,走到舅爷床头前。舅爷脸色癯青,双眼紧闭,面部肌肉微微痉挛,俺知道他醒着,因为他若是睡着的话,嘴巴就要斜歪着,张开一条缝,上牙床压着下嘴唇,不然,就喘不上来气。上次在医院陪护,他这样子曾把俺吓住过,还叫来医生给他瞧治,结果肯定是虚惊一场。俺叫了声舅爷。舅爷眼皮动了一下,“来啦。”“是,”俺说,“厂里搞大扫除,俺盯着弄得差不多了,才过来。”“嗯,都整出来了?”舅爷说。“大面上说的过去。”俺说,“三分厂那块儿,老司管着,俺不了解情况。”“厂里这是要弄啥?”舅爷说。“弄啥?吃饱了撑的。”老司哼了一声说道。“老司,俺可提醒你,这次厂里可是动真格的,你那一块儿你抄点儿心,如果明天还整理不到位,罚单开出来可就是两万元。”俺故意把问题说得很严重,但俺也不是无中生有,宋处长确实这样说过,不单指老司负责的项目,包括基建处管辖的所有项目,“你要是觉得两万块钱不算啥,这事也不要当回事,到跟前,摔个杯子可能就没事了。”舅爷猛地睁开眼睛,瞅瞅俺,停在了老司身上。当年舅爷得势时,老司借势耍威风,竟然给秦科长摔杯子,秦科长当天就在党委会上表态度,姓贾的这支队伍不清除,就把姓秦的免职。结果可想而知,舅爷出面磕头作揖赔不是,搭上一万块钱罚款才了结。“说的简单,恁多活是一会儿就能弄好的?他要敢给俺开罚单,俺就去办公楼上找他去。”老司拿大地说道。“那俺劝你还是提前去找他,有困难摆清楚,别等着罚单开出来你再去,那可没有好脸让你看。”“找他个球,俺就等着他给俺开罚单!”老司被俺激上火了。俺一笑,不再理他。“老司,”这时舅爷接话道,“能走人前,不走人后,你甭惹住事了让俺去给你解决,俺这身子顶不住事情啦!”“不是不解决,是没法解决。”老司咧着苦瓜脸,说道,“没有一二十个工根本就干不完,这钱谁出?没有出钱的,俺给他干个球!”舅爷又闭上了眼睛。说到花钱,舅爷的反应一向如此,总要慢上半拍,想一想该何去何从,有时候比作道一加一的数学题都要困难。“那你就等着开罚单吧。”俺冷冷地说道。“他敢!”老司咬牙说道,“俺这一坯子,让他们剁剁吃了又咋!”舅爷抬抬眼皮子,问俺:“他们到底是想弄啥嘞?”“俺也不太清楚,反正是总厂一把手下的指令,未达标的单位,主要人员就地免职。宋处长在总厂工作会议上都做过检查了。”俺说。舅爷蓦然睁开眼睛,看着老司,说:“你也别在俺面前瞎扯淡啦,回去吧,赶紧落实。明天找彭科长好好商量商量,能签几个工算几个,不签了,也不要抬杠,该花的钱就花,要识时务。如果开罚单了,你自己去解决,解决不了,你自己承担。俺这身子,伺候不了他们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彭科长也不是一手遮天,想给咱几个工就给几个?”老司歪着脑袋,颇为不悦地说,“他要是说了都算,俺一年咋的不给队里多捞回来十万八万的。”“你不会想办法让他说了算。”俺掂兑道。“他是人,不是狗,俺想让他咋样就能咋样咧?”老司瞪起了眼。俺要的就是这结果。这时,舅爷咳嗽了一声,又摆摆手,让俺俩都出去。“不说啦!不说啦!”老司弯腰给舅爷掖着被角说道,“俺一下午都在这儿嘞,哪儿有功夫去招呼那一摊子事。”他赖着不走,俺站着也没动。舅爷眼皮子动了动,吁口气,说:“你还是认真一点儿好。”“中中中,听你的,认真点儿,还不中?”老司嘴上答应的好,脚上却仍旧像钉木桩,眼睛眨巴眨巴的挤眼屎,好像受了委屈的京巴狗。舅爷又闭上了眼,似乎认可了这结果。俺看着这对活宝,尤其又好笑,于是,又给舅爷递话说,宋处长下午亲自去了三分厂,恐怕这会儿在那儿还没有走嘞。舅爷显然被这话刺激到,猛地睁开眼,看着老司,问他是咋咧,为啥不动身?看是动了真气。老司牙咬得嘎巴响,瞪俺一眼,知道不走也不行,却仍旧做样子,千叮咛万嘱咐,关心温暖、关心吃喝,一步三回头,就像他亲爹躺在床上。一只苍蝇不知道从那里钻出来,打个旋儿,跟在老司的屁股后面出了门。俺忽然发现,不管啥讲卫生的地方,只要老司呆过,便有苍蝇出没。一时,屋里清静地掉根针都能听得见。俺看看吊瓶还有半瓶水,之后看舅爷时,舅爷也在看,俺就问他刚出院,身子还没有养过来,咋又喝酒了。舅爷叹口气,说他心里烦,本来是想找几个老哥们少喝两口,不想,喝开就忘了,等到觉察到不对也晚了。俺解劝了他两句,他却歪着头睡着了,轻微地打着呼噜。舅爷相比前两年瘦了很多,脸色也更黑了,佝偻的脑袋像个长歪的老南瓜,俺看着他,很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病房里静了下来,俺也有些犯困,才想在旁边的空床上躺一会儿,门一响,进来了一位漂亮得令俺感到眩晕的女护士。俺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傻呵呵站在舅爷床前,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叫曲亦歌,职工医院的院花。她美丽的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轻蔑地从俺身上扫过,落在舅爷身上,“贾老板,感觉好点儿没有?”她的声音柔美的犹如清晨的布谷鸟的叫声,回荡在静悄悄的山坳坳里,即使隔着病床,也令俺神魂颠倒、骨软筋酥。俺直勾勾地看着她检查完吊瓶、针头,取出一支体温计用力地甩了两下,耳旁的卷发随身子而跳动,微微紧闭、涂得红亮的双唇就像一道彩虹挂在脸上。我的天呀!这究竟是人还是神仙,咋教人看着头发晕。“哎,你愣着干吗?”她的牙齿是那样明亮洁白,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哎,我说你呢!”她提高了音量,但声音依旧柔美。“武周,”舅爷不知道是假寐还是没有睡牢靠,眼睛居然睁得老大,提醒俺道。俺躲避着曲亦歌那闪着明艳光亮的仿佛带着电波的眼神看他时,与他正好四目相对,眼见他那黄灰色的眼珠子像老猫捉老鼠那样,跳动了两下子,像是在问:“武周,你是不是没有见过漂亮女人?”又像在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吧!”俺慌乱地弯下腰,遮掩地去整理本就整齐的被褥,“这孩子,咋看着跟没见过事一样。”舅爷又说,“人家跟你说话,你也应一声。”“是是是。”俺说,嘴里答应着,可又不知该说什么。“给,”她隔着病床把体温计递给俺,“一会儿量一下体温。”水银柱的端部停在350度的刻度上,俺想,这大概就是她的体温。“你听明白了没有?”俺迟缓的反应引起了她的不满,她拖着长音说道。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很不得体的为自己辩护的话,把舅爷和她都逗乐了,她也给舅爷掖了掖被角,然后说:“贾老板,你说你这是咋了,出院的时候病历上就交待得很清楚,严禁喝酒,严禁喝酒!这可好,才几天,你就又喝上了,真是不想要命了呀!”她用听诊器在舅爷胸口上听了听,直起腰,“没事,心率都正常,你看跟你喝酒的那帮人都是啥人?一说让交押金,跑得人影都没一个了,生怕被讹了似的。”舅爷嘿嘿一笑,“这帮玩意儿!”“没办法了,只好给宋处长打了电话,他派人过来交了五百块钱押金,记得还人家啊。”她收起听诊器,准备离开,却又停下来说道,“刚才去的那位是你啥人?对你真上心,到外面还不愿意走,在门口蹲了好一会儿,现在这样好的人真得不多了。护士长嫌他碍事,给轰走了。”舅爷嘿嘿笑着点点头。曲亦歌出去后,病房里好像还流动着她的身影,俺给舅爷夹着体温计,竟糊里糊涂地问舅爷,上次住院咋没有见过这个人。“武周,你这孩子鬼迷心窍了吧,”舅爷说,“上次是哪个科室,这次是哪个科室?都不是一个科室。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呵呵,眼界可不低,但你也看看自己是啥条件,这可是职工医院的一枝花,傲气得很嘞,厂领导家的儿子都不入她的眼。你想,”舅爷压低了嗓音,“她家卫生间贴瓷砖,厂领导都亲自过来安排、交待,她是啥人物、啥地位?不一般的很嘞!”俺觉得脸上燥热,连说没有的事,忙找话岔开话题,“她说老司刚才没走,这家伙是不是在外面偷听咱俩说话嘞?”“听他随便听,咱俩不是啥也没说。”老司有听墙角的毛病,一次俺在屋里给工人说话,出来上厕所,正看见他站在屋门口偷听,让俺追上去照他屁股上踢了两脚。“你去门口看看,”舅爷悄声说,“看他又拐回来没有。”俺去门口看了看,走道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护士站偶尔有一两句说话的声音传来。走道口灯影模糊,俺快步走过去看了看,依旧没有一个人影,可以肯定,老司已经走了。俺估摸着舅爷是要跟俺说那事了,但鉴于前面的经验,俺并未表现出积极的态度,而是平静地坐回到他旁边,平静地听他把话说完。他从他如何白手起家说起,到打下这片“江山”如何如何的艰难,又如何如何的守住不易,如今要拱手送人,心里纠结也是人之常情,希望俺能理解,最后,他说:“武周,你心里咋想的,你给舅爷实实在在托个底儿。不管咋说,咱们是一家人,先把活弄到咱手里,下来都好说。”绕了个圈,落脚还是套路。“你说咋弄就咋弄。”俺带着气说。沉默了有一阵儿,舅爷叹口气,说他想吃馄钝。医院门口就有一个馄钝摊子,通常经营到晚上两三点,俺要去给他买,却发现病房里没有饭盒,舅爷就说算了,不吃了。俺说既然想吃东西了就得吃。俺实在想出门透透气,不然,俺都怕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跟他吵起来。出了门,经过护士站,俺有事没事地逗留了片刻,想要再瞅一眼曲亦歌、再听到她那如夜鸳一样的声音,但一无所获。俺在一家还营业的小卖铺买了一个饭盒,去打了两碗馄钝匆匆忙忙赶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刚要推门,却听见里面传出宋处长的声音:“……老贾,不服老不行喽!前几年,我们基建科的小伙子全部上也不是你的对手,你那酒量,真把他们都征服了。‘漏斗’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停顿了片刻,又听宋处长说:“老樊,你见过喝酒可以不过舌头,直接倒进喉咙眼儿的没有?老贾就能。等他好了……哦,好了也不行,他不能再喝酒了。老贾,你这“漏斗”下来恐怕是要封存起来喽!”听话音,病房里应该还有别人。“不说了,不说了,这次丢人丢大了。”“江山代有新人出嘛,这有什么丢人的,你要是活到一百岁还是以前的那酒量,那你不是神,也是妖怪,是不是?别笑,服这个理儿不服?人呀,是被时间推着走的,要是老活在过去,活在过去的辉煌里出不来,那就是给自己过不去,要学会急流勇退。我今天给总厂打了报告,想退下来,让年轻人上来锻炼、锻炼,也该轮到他们给企业出力了。你呀,有福气!有小王这个外孙子给你撑着摊子,省了多少劲儿吧。下午检查工地,我给他说你住院了,当即就要过来,这孩子还挺孝顺的!你说的事儿,我回去再考虑一下,随后再跟你沟通。但是,往后不能再以这种方
式对我提意见,这那是几十岁人干出来的事情,喝酒、耍情绪,干嘛?不要命了?”“咳,你咋想到这上面去了,就是自己想喝两口,真没别的意思。”舅爷说。“没别的意思就好,”宋处长说,“你休息吧,俺们走了。”俺紧忙推开门,俺可不想让他们误会俺在门外偷听。屋里还有一个气质很高贵的中年妇女,俺猜想应该是宋处长的爱人。“小王,给你舅爷整得啥好吃的?”宋处长看见俺进来,笑着问道。“鸡汤馄饨。”“好啊,是门口的那家吧?刚才从那儿过,馋得也想来一碗。”宋处长说道,“小王,这是我爱人,你就叫她樊阿姨吧。”说完,转脸看到舅爷在嗤嗤的笑,顿时想起来这里面还有辈分的问题,“老贾,你笑什么?咱们是咱们,俺们是俺们,躺在床上也不忘占小便宜。”“没没,城里人谁论这些。”舅爷呵呵笑着说道。“又没有亲缘关系,怎么论呀?”樊阿姨说话时的神态跟俺娘不知那些地方很相似,俺觉得很亲切,俺看着她,竟傻呵呵地笑起来,这时,她突然指着吊瓶说:“小王,快去叫护士,快滴完了。”俺到护士站叫了护士,再回来,宋处长已经出了门。俺要送他们,他拦了下来。当晚,俺留在了医院。第二天,医生查过房,俺去给舅爷办理了出院手续。俺想再看一眼曲亦歌,看一看她漂亮的脸蛋和妖娆的身段,只是想看一眼,但一无所获。不确定当时拿她跟枣花作比较没有,因为比较了也意义不大:一个是现实的,看得见摸得着;一个是现实之外的,也可以说是虚幻的、理想的,看得见却摸不着,跟画里的明星一个等级。实实在在的距离决定了实实在在的结果,除非突破这距离,但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即使多年之后,俺以王总的身份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这距离其实依然存在,只是换了个样子。“唉!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舅爷回到工棚,躺在自己的散发着脚臭味的棉布单子的床上,美地都不知道该咋样摆置自己的身子了,最后,靠在了床头上,看俺收拾屋子,说:“武周,这不是男人们干的活,一会儿老能家媳妇就会过来收拾,你放那儿吧。”老能是厨师,他媳妇在伙房帮杂。我说也行,我也得去工地上看看,昨天布置下去的工作完成了没有。但他却叫住了,问俺院子收拾的恁干净,花了多少工?俺告诉他,俺在邢工那儿签了十几个工,足够用了。他提醒俺,邢工那小子说话一向不算数,要提防他。我笑着说,没问题,如果签不下来,俺把工钱出出来。“能球的!”之后,他叹了几口气,就跟俺说起了五分厂的那个项目的事情,他说他昨晚跟宋处长又提了一下,但宋处长没有松口,他担心要打水漂,让俺也赶紧去想想办法。俺怕他又再给俺耍两面三刀,于是,对他说:“这件事怕的不是刘文生那小子,怕的是省建公司来抢活,俺听张工说,几家省建公司都来了,据说,有两家的老总都亲自出马了。”俺有意夸大了事实。舅爷愣住了,关公眼也睁开了,半天才说:“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啦!”又叹口气。舅爷这段时间经常叹气,以前可不是这样。舅爷蜷起腿,胳膊肘支在上面,点上一根烟,“宋处长昨晚上还表扬咱施工队,说咱做得比刘文生那小子要好,俺还觉得这事情有着落了,没想到使得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这一套。昨天,俺就寻思,他咋会亲自来医院看俺嘞?他那级别可不是来看我的,原来存的这心思。”“不会吧。”俺说。“武周,你太嫩嘞!这些大领导,批评你,骂你,甚至给你一巴掌,可能还不是坏事,但要是表扬你了,你可得小心点儿,下来说不定就有啥事情对不起你咧!”舅爷的这套理论放通常情况下都是对的,俺也经历过许多次,但放在宋处长身上显然就不合适了,俺觉得宋处长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会耍弄这样的小心机。俺给舅爷杯子里添些热水,然后对他说,你也不要太心急,俺这两天就去找他们,把情况彻底摸清楚,看看到底是咋回事。俺表面上做出焦虑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暗自得意:两面三刀的滋味不好受吧!这就叫以牙还牙。舅爷勾着头想了阵儿心事,突然抹起了眼泪,俺还没有劝他一句,他却哽哽地哭诉起来。“武周,你知道,舅爷也就指着这一块儿过日子嘞,没有了这一块儿,这下来的日子该咋过呀!你那仨表舅,包括小的,都是坐吃山空等着花钱儿的玩意儿,要是没钱给他们,舅爷回到家里,恐怕连一碗热乎饭都吃不到嘴里。舅爷难哪,死的念头都有啦。这回让俺死了多好,死了多痛快呀,何必活在这世上受洋罪!”俺心里阵阵凄惶,可又无话可说,于是,去给他烫了条毛巾,递给他。他擦了把脸慢慢平静了下来。“舅爷,俺那仨舅也不像你说的,你不要把人瞅死了。俗话说:家花不香外花香嘛。你是对自己人要求严,对外人松。就拿俺来说把,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是个娃子蛋儿,你对俺就像对亲孩子一样要求,所以,这几年俺才进步得这样快,要是当成外人了,恐怕就松垮掉了。”“唉,俺要有你这样的孩子,就算是烧八辈子高香了。”“舅爷,看你说的,你就把俺当孩子看不就行了。将来,不管俺成啥样,你对俺的恩情,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中中,”舅爷嗓音哽咽又想哭,俺赶紧为他捶几下后背,过了一会儿,他好像下定了决心,突然问俺:“武周,俺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给我养老送终?”“愿意。”“你再说一遍。”“愿意。”“你发自内心?”“发自内心。”“好,咱先丑后不丑,立字为据,永不改悔。”“中”舅爷口述,俺执笔,书写了保证书。“时间就写1991年10月1号吧。”他看过保证书后说道。俺至今都没有弄明白,他为啥要把时间延后一个月,或许就是为凑国庆节这个节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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