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三年,俺其实只干了一件对后来影响深刻的事情,那就是给枣花当护花使者。俺就像行走的篱笆墙,将任何非分之想、不良企图都挡在了她周围十米之外。其实俺爹逼俺读书并不是对俺抱有多高期望,他仅仅希望俺多识几个字,账头上清楚,将来在村里与人打交道不至于被糊弄就可以了,至于上大学,他连想都没敢想。对俺来说,俺爹的目标很容易实现。当然,这也是俺们班大多数孩子的目标。
俺到学校第一天就跟高疙瘩镇上的孩子打了一架,俺一个人手持一把铁锹撵得他们一帮人满学校乱窜,有个跑得慢的被俺一铁锹闷在地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给俺求饶,俺骂他一句,他答应一句,俺觉得他是高疙瘩镇的孩子里最稀斯皮的,他就是眼镜。眼镜本来也不是个打架的料,他那天纯粹是跟着打哄哄,仗着在他们家门口欺负俺们外面来的学生、在枣花身后指指点点说风凉话,没想到遇到了俺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茬子。俺用铁锹戳在他的脖子上,还没问他服不服,他就翻着白眼球快不省人事了。俺让他回去带信,约他们高疙瘩的孩子第二天到学校外面再比划一次,老子单枪匹马等着他们。俺不指望西寺凹的孩子能给俺帮上这个忙,因为这是跑到人家的地界上了,离开了俺们那一亩三分地,他们谁都没有这个胆量。结果第二天,高疙瘩的孩子只来了领头的狗剩和眼镜,他们是来找俺和解的,因为他们已经打听到俺的恶名,知道跟俺僵持下去,占不到便宜,而且还可能吃大亏。不打不成交,在学校围墙外面的一处桃园里,俺们就地摆上三块土坷垃当香炉,用俺带的杀猪刀在每人手指上开了一个小口子,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号称桃园三结义。俺年龄最大,理所当然地当了大哥。有了高疙瘩孩子的夹持,俺就更不得了了,俨然已是校里校外的老大了。但这段友谊不到一年就结束了。狗剩家里有门道,初中没上完就去矿上干活了,每个月能挣六七十元嘞。
三年里,俺从未跟枣花说过一句话,但他肯定知道俺的存在,因为每个周五、周日的下午,俺都在学校门口、南寺凹连接俺村的路口等着她,远远地跟在她后面,把她送到七里村或者送到学校,俺就那样看着她那背影,看着她甩动在背后的马尾辩,看着她变换的服装,走过了那令俺悸动的四季。俺觉得她身上一直有种东西吸引着俺,不仅仅是漂亮,还有她的气质,每当俺近距离地接近她,俺就有种说不出来的紧迫感,令俺喘不上气来,甚至在忽然看见她的同桌兼好朋友秦香艳的那一刻也会产生那种感觉,好像她就是她的化身,好像她已经附着在她的身上。起初她是那样的慌张,就像有只饿狼尾随在后面似的,一会儿急行,一会儿小跑,恨不得立刻摆脱俺,但后来好像就习惯了,放缓了脚步,甚至在俺躲藏起来的时候,还停下来,四处张望寻找俺。俺给她开了无数次这样的玩笑,有一次,俺抄近道爬上一架山坡,直挺挺地站在一处显眼的地方,然后看着她从山脚下的小道上走来,她一步一回头,像是寻找俺似的,在经过一颗老柿子树时,还停下来,躲在后面往回张望,那谨慎小心的样子就像躲在洞口向外观望的小兔子。但当她抬头发现俺,脸一下子就红了,而后就真得跟兔子一样飞奔着向她们村子里跑去。俺看着她,直到他消失在村口。夕阳照着俺,在俺面前投下一条长长的影子,影子随着她在转动。
学校仿佛具有了魔力,吸引着俺,令俺爹误以为俺爱上了学习,他甚至都在为俺积攒起上高中、大学的学费了。但俺连高中考试都没有参加,便直接卷起铺盖卷回家了。俺在回家之前终于鼓起了勇气,当然,这也少不了王现斌的鼓励,香艳的暗中帮助。
在校外的一颗大柳树下,俺第一次跟枣花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她扭捏地把红彤彤的脸蛋躲在垂至她胸前的柳枝的后面,回避着俺肯定火辣辣如炉火一样目光,手指拧秃了数根枝条;俺双手插兜,尽量站出高大的样子,但俺却管不住俺的心跳,俺的心脏都要从胸口处蹦出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俺做了个深呼吸,之后对她说:“哎。”
“嗯?”她猛然抬起头看着俺,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俺,令俺再次慌乱起来,于是脱口而出:“咱俩处对象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四周万籁无声,俺直勾勾地看着她,看着她把柳枝盘成一个又一个卷缠绕在手指上,之后又寂然散开,随之,马知了的叫声也震耳欲聋的响彻了起来,好像交响乐。
“还上着学嘞,等你考上大学了,俺就和你处对象。”她颤抖着,但答案却很清晰。
她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等于拒绝了俺。因为,俺高中都没上还咋上大学。
俺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有些气羸——人家都是高中生了,而自己却只是初中生;人家还在往上走,自己却已停滞不前。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俺立刻都想转身就走,最起码这样子也能给她留下一个“男子汉”的形象。但俺毕竟是个有韧性的人,不会轻易服输,也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你等等,”俺叫住就想离开的她,稳了稳神儿,“除此之外,还咋能和你处对象?”俺故作镇静地歪嘴笑了笑。
她的脸又红了,红的那样好看,眼睛那样明亮,甚至比先前还要明亮,眉头微微皱起,接着又舒展开,“你买电驴子咧,俺就和你处对象。”看上去仍在拒绝俺,但不管怎么说,也算给俺留了一条路,留了条或许能实现的路。
“说话算数?”
“算数。”她忽然抿着嘴笑了起来。
“三年为限,到时俺骑着电驴子来和你处对象。”
“行,三年为限。”
俺对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进城打工是俺唯一能看得见的机会,也是俺能看得见的唯一出路。俺在进城之前专门去找了一下眼镜,安排他在学校盯住枣花,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俺。其实俺这样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让人知道俺还没有放弃,至于她能否考上大学,那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不能出问题。
俺每次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必定要去学校附近转悠一圈,希望一场偶遇,或是远远地看她一眼,俺不敢奢望和她说上话,因为俺距骑上电驴子的目标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即便俺坚信一定会骑上电驴子,但在还没有骑上前,仍感到自卑。当然,跟眼镜见上一面也是必不可少的程序,俺想听到他对俺说:“平安无事。”
到第三年头上,也就是枣花高中毕业的那一年,虽然俺已经被提拔为小队长了,但挣来的工资仍不足以奢侈到了去买电驴子。但“三年之约”也不能就此放弃了。所以俺和眼镜回来的时候,特意借了舅爷的电驴子,俺要骑着电驴子去见枣花,以证明俺没有食言,尽管有造假的成分,但当时她也没说骑电驴子就必须骑自己的,何况俺不说是舅爷的,谁知道是舅爷的。舅爷是个通透的人,不仅把电驴子借给了俺,还把大哥大连带黑腰包一并借给了俺,给俺装点门面。俺就这样去枣花家里见了枣花。当然俺一个人是没法去的,俺叫上了王现斌,他俩是同学,这样显得名正言顺。
枣花家里的经济条件一看就很差,柴火棍子扎出来的篱笆墙院子,连大门都没有,三间土坯瓦顶的大屋,很小的一个厨房,搭在墙角处,俺看也就能站进去两个人,不过,院子里打扫得倒是很干净,一片落叶都看不见,俺觉得这是枣花收拾出来的。
枣花他娘在院子当间的磨盘旁做针线活,看到俺们进来,慌忙站了起来,眼睛骨碌骨碌地在俺的腰包上转悠,对身边狂吠不止的大黄狗,不管不问,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好在俺和王现斌都不是怕狗的人,互相交换过眼色,迎着就走了过去。三眼两眼便能看出来她娘就属于俺们乡下说的那种“麻渣”人,清楚了是不清楚,不清楚是清楚,跟这样的人说事情,最费口舌。
俺怕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把摩托车停在了村口的一个同学家的门口。
“这是枣花家吗?”王现斌当仁不让地走到了前头,那气势劲儿跟乡干部下来检查工作的架势一样,俺打认识他,还没有见他这样过。“是,你是?”她娘局促地在身上抹着手说道。
“啊,你是俺婶啦!俺是枣花的同学王现斌,学校有点儿事,顺道来通知她一下。她在吗?”
“在在,”枣花她娘又看了俺一眼,“俺去叫她。”其实不用她去叫,枣花便已出现在大屋的门口,只一眼,那种窒息的感觉便传遍了俺的全身,令俺头晕目眩。快三年没有见过她了,她变得更漂亮了,马尾刷变成了长辫,映衬出一张圆如苹果的脸蛋,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显得更加靓丽,而她那身碎花蓝布短袖、黑裤子好像就是为了搭配她的长辫子一样,显得那样端庄大方。她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一只脚在内,僵硬地看着俺们,就跟触电了似的。
俺觉得是俺电到了她。
俺也被她电到了。之后,俺像个机器人一样,听由王现斌的指挥,他让俺坐,俺就坐,他让俺站,俺就站,他让俺走,俺就走,腿上轻飘飘的,直到来到村口,俺才恢复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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