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勺糟溜鱼片滑下喉舌,余夜昇取过布巾擦嘴巴:“诸位看得起我余某,是我余某人的福气。上有大先生为国,下有阿哥坐镇,维护治安不敢当,我也就是守好自己底下的人,别给大家添乱子,安安分分度日子。”他凑近鸟笼,捻两粒花生米逗笼中八哥,换来满屋“恭喜发财”。“世道艰难,余某早有想法另谋他就。”余夜昇抖开长衫,文雅起身,举杯,挨个敬过桌上诸公,“日后若有发财的门道,还望诸位,不要忘了提携余某。”三杯酒下肚,余夜昇面泛红光,脚下虚浮,他与曹昌其告罪,道是不胜酒力。又与方先生的鸟儿惜别,道他鸟经教的有趣,学回去正好调教调教屋里厢的蠢东西。他一走,众人纷纷把曹昌其望住:“曹局长,你看这……”杯中还余一口酒,是方才商会孔会长来敬,余夜昇未及咽下的。曹昌其三指捏一盏小酒盅,悠悠晃动:“急什么……”他执酒,虚敬一杯,众人不好拂意,各自举杯。这一杯,如人饮酒,滋味自知。见所有人都喝了,他才笑笑放下酒:“能坐一桌酒席上喝酒的人散不掉。”警察局长气定神闲,慈眉掩善目,“一天是这席面上的人,不干了这杯,怎么能让他下桌……”09旧伤踏星灯,柴爿馄饨没找到,余夜昇拎着一份糟溜鱼片往家走。头前他尝来觉得鲜美,也想让家中的小东西咂砸味道,途经巷口,被黑暗中冲出来的野猫截了道,冷腥稠腻的鱼片散了一地。是只通体发黑的老猫,隐在阴影头里,露出一双渗人的绿眼珠子。它嗅到鱼腥,急慌丢下口中腐臭的隔夜食,扑过来把满地鱼肉咬得咂咂响。余夜昇往那团黑布隆冬的东西上瞧,好像是只死掉的麻雀儿。又是鸟,他蹙眉,恹恹地想。入了院,小窗盈盈鹅蛋黄的灯光,有人比他捷足先登,是阿三,也学鬼头鬼脑的猫,亮着眼睛,扒在窗户根守候,张望。屋里有淡淡的水声,淅沥沥的,像三月里下的一场细雨,痒斯斯落到心坎上,那是他的小东西在洗澡,被他兄弟放肆地觊觎着。“阿三!”屋里的水声停了,老三缩回暗影里:“阿哥……”余夜昇阴沉沉走过来,一点点,将他的心虚看在眼里:“守在这里做什么,回你的屋去。”脸孔垂到胸口,阿三狼狈逃走。隔着窗,屋里的人怯生生,小声地问:“谁?”“是我。”无端的,余夜昇心里的戾气就化解了。他不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替夜莺找开脱。可一进屋,他的眼皮又跳,小东西正赤条条背对他蹲在地上,用布巾从一个小木盆沾了水擦身子,听到动静,夜莺拧腰回头,灯光下年轻的肉`体,有一种少年人的柔韧和美妙,是开过荤,懂得了做人滋味。身上一阵酥一阵麻,喉咙涩到发干,余夜昇奔过来把人搂住。夜莺躲他含着自己乳头的嘴,手指拨开他额头零乱的碎发,轻轻抚摸他的脸:“别……”不是推诿,是羞赧到不行,又不懂得拒绝,“身上……还没洗干净呢……”他怕我嫌弃他脏,他这样看重我。鼻子里噗噗进出热气,余夜昇用膝盖顶开夜莺的双腿,挺着硬纠纠的下头,挤进去:“要的就是你这股骚味!”还是顾着他的,所以熄了灯,只让一抹无声的银月光,静怡流淌。黑暗遮了羞,借一缕看不真切的蟾光,床幔如柳摇晃。夜莺跪在床上,头冲下埋在余夜昇的胯裆,嘴里吸得咂砸有声。光溜溜的屁股不知羞耻地对准他的脸,高高撅起。余夜昇一手兜弄他屁股中间垂下的两枚玉丸和玉茎,一手搅在他热汪汪的穴里刺探,不知道戳到哪里,底下突然重重一吸,余夜昇哼出声,玩心起来,次次都往那个小点上揉摁。实在受不住了,夜莺揪着段褥子,颤颤巍巍射了余夜昇一掌心。手心黏腻湿滑,淅淅沥沥淌过手指缝,又痒又辣。忍不了了,余夜昇爬起身,捞过夜莺垮下去的腰,猛一个挺胯,把人牢牢定在自己滚烫的下身。“啊~昇爷~啊啊~”夜莺纵声呻吟,双脚被余夜昇折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吃他吃得很深,“我受不住了……受不住了……”可余夜昇知道他在撒谎,以往那么多回,多少柔软的女人都摆不来的姿势,夜莺都受下了,这或许就是他的天赋。“受不住也忍着!”骤如狂风暴雨,沉甸甸的雕花架子床,撞得要塌。夜莺叫着出了第二次,余夜昇才终于尽兴,快活过后,他也滋生一点温柔,抓起累残的小东西挂在自己身上的瘦脚踝,细细的吻。“这伤是怎么回事?”他摩挲夜莺跟腱上一小块凸起,问。夜莺不大愿意提起那段过去,可也不敢瞒余夜昇:“刚入院子的时候不懂事,妈妈打的。”他说了,又怕余夜昇不爱听,予他讲笑,“妈妈不常教训我,总比小狮子好,记吃不记打,被师傅绑在条凳上用鞭子抽。”“师傅?”余夜昇当他说的是鸨头,那些人手上总有数不尽的恶办法折腾人。“啊……”夜莺恍惚讲了不该讲的,琢磨着怎么说给余夜昇听,“也没什么……不听话才要吃苦头,我没有,我只挨过板子……”他趴过来,一身艳骨,媚眼如丝,将余夜昇摩挲过他脚踝的手指,根根跟吃进嘴巴。脑子里混沌一片,血气又上涌,余夜昇一个翻身把人压倒:“这可是你自找的!”痛苦和快活在脸上交替,夜莺仰头喘气,放`浪形骸的模样,狠狠拓在余夜昇眼睛里,他低头躁动地去吸他翕动的嘴,和他交换一个又一个羞以启齿的吻。夜莺也炽热回应,心思却不在。幸好接吻无须睁眼,余夜昇无暇他瞳中的冷漠。一缕银月光悄然溜进床幔的缝隙,黯淡、清冷,确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身体上剧烈的疼痛,钝刀一样割磨鲜肉,他却感受不到多大苦楚似的,伸手,与那段光缠绵。粗沉、淫靡、堕落、肮脏的喘息,都被拦在这一道光之外,因为它,夜莺在这场单方面的沉沦中找到一丝快乐,到底是糊弄过去了,他愉快地想。10归宁有一就有再,接吻这种年轻小情人的新潮事,余夜昇越发琢磨出细滋味,时常搂了夜莺要吻。有时也不像吻,像没吃饱的人吞一碗水果羹,三番四次咬痛他的唇,可偶尔又太过温存,仿佛他们之间真攒着不浅的情分,比夫妻长久,比偷情人痴心。从这些琐碎的缠绵里,夜莺觉出害怕来,他这是不想放过我了。西服店的试衣间里,他被余夜昇抵在墙上缠舌头,心里慌张的想。小学徒进来送裤子,乍一眼撞见,吓破了胆,夜莺趁机推开余夜昇,低头,咬他被亲红了的嘴,拿眼睛娇嗔地瞥他:“往后他可要长心眼了。”缱绻的眼波,是恋人间打情骂俏的小恩爱,余夜昇被他瞧出一身激灵,又凑过来搂着腰要吻他,不无得意地说:“便宜他了。”送他们出店的时候,小学徒一路跟,一路塌着脑袋,从额前的细发下偷摸觑他们两人手挽手,光明正大的,一同上了门口那辆黑色的小汽车。柜面上两匹法兰西的好料子,摸在手心里,细得像婴儿的肚皮。真真是福气,只是同男人亲亲嘴,就能换来洋少爷一样的生活。可方才那男人揉他屁股的手,又是那样色`欲,那样下流,倒错的两个人。小学徒猛得放开抓皱的衣料,打翻的纽扣盒,落了一场五颜六色的雨,从破掉的万花筒里洒下来的彩色碎玻璃,光怪陆离。这是用屁股换来的荣华啊,他咽口水,恍然明白过来。“我们去哪里?”夜莺头一回坐汽车,新奇又紧张,他轻轻地依偎余夜昇坐,好像他值得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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