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御房之事不过一小插曲,过后弘曦见老爷并无多提的意思,也不多口,免适得其反。
在某一方面极其得意的是人才,是可被宠甚至重视的皇孙,然再多的敏锐,尤其是政治乃至军事的敏锐,对他甚至于府中可未必是好事。
对于自己的定位,弘曦心中一向清。更何况身边还有个真正敏锐的小哥哥,弘晖只打眼瞅几眼手札的内容,当即言令自家弟弟将册好生收着,且莫要在人前多言,这个“人前”当然也包括老爷
在祖孙俩的默契下,当日场谈话好似一颗石偶然落入水中,微动之后再无波澜。只除手札,被见猎心喜的弘曦几乎日日抱在手中。
然弘曦不知晓的是,就在场谈话几日,一辆低调的青灰色马车缓缓向着京城驶来。车厢内,一个满头霜发的老者缓缓睁双眼。着周遭防守严密的兵卫们,唇角间溢出一声微不可见的轻嘲。
年关将至,宫中仿佛一下鲜亮起来。宫道张灯结彩罢,这时候,是再板肃的女官嬷嬷们,也是愿意打扮的讨喜一,不说旁的,只莫要教主们大过年的招晦气。是等级低的小丫头们,虽碍于宫中刻板的着装规矩,但一幅帕,袖口素簪不显人眼,细瞧却分外讨喜的花样,可谓处处巧思。
可说,打眼瞧过去,光这氛围,挺令人讨喜的。对弘曦这个宫中常客来说,往日委实肃穆的过分。
不过年尾要忙活的也不少,黄色的御案方,有哪日不是高高几大摞折。弘曦小小一人儿,也就比桌腿高么一丁点儿,有时候趴在桌面,另一头大臣们等闲都瞧不人影。
这机缘巧合地,倒也教他听得许多个出人意料的官司。平日瞧着一脸粗莽,不拘小节的兵部尚又在他玛法这儿暗戳戳的哭穷。顶着诺大个塞罗胡,铜陵似的大眼睛,一脸委屈的模样委实一言难尽。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方才老爷的眉梢好似微不可见的抖抖。随后一双眼睛几乎从手的奏折离过。临过年,他家大伯瞧着模样似乎想把一年的“小报告”打个干净,连他这不通朝事的小娃娃都听得出对方言语中的针对之意。不晓得老爷心如何做想,反正他是替一旁依旧温和儒雅,浑身下写满有容乃大的二伯伯心塞不。
大过年的,有这倒霉兄弟,真够够的。
这满头的官司,弘曦早先还想着要不要避讳一下,不过既然老爷不大在意,弘曦也就悄摸摸地收回小胖腿。反正这段时日,朝中也无甚大事,之所忙成这般,多半有赖众大臣扯皮为多。
例如现在。
透过奏折间的细缝,弘曦隐约可瞧见他阿玛张沉着的脸,都经快滴出墨汁儿。样,他家阿玛又跟九叔杠。
户工两部之间就业务牵扯颇多,如今又有九阿哥这个滚刀肉,这不,还说几句,这位经喳喳。
“哥,弟弟我这辈,什么都吃的,就是这亏,抱歉哥,弟弟可是万万受不得的”
胤禟重重地抚抚袖口,瞧着一旁人极是不满道:
“合着早年有的惯例,今年到弟弟这儿,平白要削减大半儿,也不晓得这是哪门儿的道。光是年前这祠堂修缮要花费的费用,都不止这点呵,哥这是糊弄小儿呢”
九阿哥言罢冷哼一声,直直跪倒在地,一副擎等着皇阿玛做主的模样。
一旁地胤禛也不多说,直接黑着脸将今年工部报来支一一念出来。随着一项项数据报出,是脸首的康熙都忍不住皱皱眉。诚然今年因着新型石灰泥之故,水利支出确实大。这老爷心中早有预料,然这晃晃的数据摆出来,依旧教人听的心口一凉。
“皇阿玛,户部账余钱然所剩无几,各部门缩减支然势在必行”
胤禛猛的前一步,关乎钱袋,这儿也顾不得老爷脸色如何。这点库存,外头稍稍有个天灾的,要大动筋骨,如何能轻易让这败家的给霍霍。
御案,康熙爷有头疼的揉揉额头。瞧着底下一人一句不可交的两人,索性大手一挥,打包将俩倒霉儿一道给赶出去。
康熙十年在众人扯皮中缓缓到来。到底顾着国库空虚,今年要大办的年宴倒与往年无异。胤禛还来得及松气,谁曾想,老爷竟又大手一挥。翌日在朝直接发布圣旨,大意是他老人家春预备巡幸江南,体察民情。卿等早回去准备着吧
老爷刚起身,下一瞬,胤禛的脸彻底黑下来。之后数日之久,弘曦都觉得自家府冷嗖嗖的,差点一个冲动要将自家小金库充公维持温暖。不过自个实验用的原料还找齐呢,到底能舍得。
当然弘曦也白,依着他家阿玛的性,儿的银决计是不动的。
接下来朝中又是新一轮的扯皮,胤禛这回是彻底光棍,死把着钱袋等闲不愿松口。将年预算的银给安排的白白。又是春又是军需,反正为朝廷安定,这笔银两决计是不能动的。
一连串安排下来,国库还能剩下几个钱。是内务府的银也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这厢胤禛死咬着不松口,只要老爷直接示,说九贝勒府,是太奶兄的面该不给还是不给。
几个部门扯将近半月有余,再扯下去怕是真要耽搁南巡,最终还是康熙爷自个儿从私库中出一笔,才勉强应付支。
弘曦甫一回到家中,见苏总管愁容满面地站在房外头踱步,见他过来,忙敛神色,快步迎过来。
“三阿哥您来的正好,快过去瞧瞧吧,贝勒爷打从今儿早从宫头回来,将自个儿关在房,等闲不允人过进去,这连午膳都还用呢”
弘曦闻言眼几近昏沉的天色,随即小大人儿似地点点头:
“谙达先使人下去备着,呆儿弘曦同阿玛一道用膳”
苏培盛如蒙大赦,自是忙不迭的点头。
弘曦推门进来时,见自家阿玛伏在案,一条条的写着什么,时不时还要在一旁地草纸推演一番。
静静地片刻,待到眼前之人终于停笔之际,弘曦这才抿抿唇,口道:
“阿玛,儿最近使人在外面找东西,荷包都瘪地快,但儿也知晓,只一味俭省是省不下多少的。儿手的实验不拘哪个都是烧银的,只有多让九叔帮忙挣银才是长久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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