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卫铉和贺拔三兄弟退出,尔朱荣将尔朱世隆唤入正堂,见他神色好了许多,不再怏怏不乐,随口问道:“想通了?”
“想通了。”尔朱世隆咧嘴一笑,用卫铉宽慰他的话来说:“大都督把我的军队交给贺拔胜,他必感激零涕;此事若是传开,天下贤才感于大都督爱才之名,必然来投。若末将斤斤计较、因一己之利而排斥外姓将领,天下人怎么看我尔朱家?”
尔朱荣闻言大喜,频频颔道:“正担心你想不开,不曾想你竟有此见识、心胸,却是我小看你了。”
尔朱世隆暗自得意,拍着胸膛道:“我的心胸可大了。更何况大都督赏罚分明,焉能亏了我?”
“哈哈,难得、难得。”尔朱荣大笑道:“如你所言,我对你确实另有一番任命。”
尔朱世隆听得双眼一亮,忙不迭的问道:“但不知是何等任命?”
“原本打算让你当桑干郡太守。”尔朱荣瞥了他一眼,笑着说道:“但你的心胸出乎意料,一旦歼灭斛律贼,我向朝廷举荐你为恒州都督、代郡太守。”
“谢大都督。”尔朱世隆大喜,想着此番话出自卫铉,如果有他在身边出谋划策,日后或许更好一些,于是试探着问道:“大都督称赞卫铉有治世之才,能否把他调到我的麾下?”
“那可不行。”尔朱荣断然拒绝:“此子长于大势、慧眼独具,有他在身边谋划,我匡扶大魏的道路不再云里雾里;如果让他到了你麾下任职,实在是大材小用。”
尔朱世隆对尔朱荣的智谋十分信服,此时看到兄长罕见重视一名少年郎,暗自心惊的同时,更是存了交好卫铉之心。他想了想,压低声音道:“大都督,人才难得,可别让他给跑喽。”
尔朱荣愕然道:“此话怎讲?”
尔朱世隆道:一介布衣想要出人头地,难如登天,如果没有强大的后盾,即便拥有张良之谋、项羽之勇,也无法成就一番大业。而世家门阀需要很多众多人才为鹰犬,每当他们遇到有潜力的寒门子弟、平民子弟,总是用联姻、师生等手段将其收为己用。两两获益之下,便使许多名扬天下、入仕无门、晋升无路贤才大将投入世家门阀麾下,他们在获得后盾和支持同时,也成了各个世家门阀的羽翼。”
引申至此,尔朱世隆将话题说到了卫铉本人:“卫铉本身不是世家门阀子弟,可河东卫氏和王氏、裴氏、薛氏有极深的渊源,他的才华如果为世人获悉。大都督觉得那些世家门阀会不会将自家女儿许配给他?而追名逐利、寻求强有力的后台乃是人之常情,大都督觉得卫铉拒绝得了世家门阀的拉拢和扶持吗?如果把卫铉换作是你,你拒绝得了吗?”
尔朱荣坦率的说道:“我拒绝不了。”
“这就对了。”尔朱世隆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既然连大都督都拒绝不了,更何况是卫铉?如今大都督明知卫铉有大才、明知他和各方势力都没有关系,总不能白白送人吧?”
“言之有理。”尔朱荣沉吟半晌,问道:“你是说将英娥许配给卫铉?”
“不一定非是要英娥。”尔朱世隆贼眉鼠眼的伸长脖子,嘿嘿一笑道:“我妹也行。”
尔朱荣只听得目瞪口呆,仔细想了下尔朱世隆家,好奇的问道:“叔父女儿少,且都嫁了人;伱哪还有妹?”
“我可以代父收妹呀!”尔朱世隆得意洋洋的说道:“凡是卫铉喜欢的,我全部收为亲妹,然后以亲妹之礼、风风光光出嫁。此法如何?嘿嘿”
尔朱荣傻了老半天,方才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话:“此法不错……你且靠近细说。”
“好的。”尔朱世隆眉飞色舞的凑上前来。
尔朱荣笑了笑:“我有个大秘密要告诉你,把脸凑过来,近点。”
“好的。”尔朱世隆不疑有他,依言把脸凑了过去。
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尔朱世隆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烫。
尔朱荣甩了甩麻的手掌,又一巴掌呼了过去,怒斥道:“这哪是什么好主意?分明就是污辱人。既然你连脸都不要了,留之何用?哼,恒州都督无了。”
尔朱世隆欲哭无泪、追悔莫及。
。。。。。。
卫铉从城守府出来,没有第一时间返回“中军”编写“官制”,而是带着亲兵巡视军营,不放过任何类似灯下黑的死角。
乱世里的大魏边军、地方官没有信仰,甚至连军纪也约束不了;将士们的思维方式比较“朴实无华”,他们如果拿到军饷,就会尽心尽力,哪怕你让他们杀官造反也无妨;如果不给钱、或者是贪墨了我的军饷,我等便杀你泄愤。
卫铉治军极严,他每天都要求各旅各队士兵检查器械有无遗漏,战时能否正常使用,即便是在安全的腹地也要一丝不苟的布防。将士们起初怨言四起,认为卫铉多此一举、瞎折腾。但是时间长了,大家也慢慢适当下来;而不适应的人,基本都被送回王承祖为主将的后军。毕竟军队内部风气要好、将士必须紧张起来,否则久了,肯定会在战场之上闹出大问题。
古代从军其实真不是什么好选择,除了辛苦、劳累、危险等特征之外,光是风里来雨去的无休无止的行军、安营扎寨就是巨大的考验。一天走了几十上百里路,来不及好生睡上一觉,次日天不亮又要拔营……如此循环往复的行军、扎营、拔营,能把士兵在路上精疲力尽。若是敌我双方没日没夜的进行紧张对峙,那更是让人几乎精神崩溃,晚上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营啸都有可能。
带着的士兵由梗阳三幢、若干惠那幢构成,但是真正属于卫铉掌控的,仅仅只有梗阳第一幢,而麾下五名、十名队主都伯既有混日子的、凶残好杀的、胆小怯懦的,也有野心大的、桀骜不驯的,甚至还有不知是友军、还是敌军的王氏族人。要是真的上阵作战,卫铉不但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未知危险,还要防止战友从背后捅刀子,当真是一言难尽。
要不是穿越到动荡年代、大动荡前夕,卫铉肯定不会当兵,而是设法扎根盛世京城,然后以后世的常识来卖弄卖弄点小聪明,以求安度一生。
可现在,从军却是最好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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