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好几天没睡,他的双眼被泥水浇成了猩红色,刺痛的感觉一路从眼珠扎进脑袋深处。他甚至开始祈求一切都快结束吧。
老衙役招呼着一旁的衙役,两人一左一右,将他狠狠摁在了地上。脸和泥亲密接触的那一瞬间,他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老袁!”眼看雨越下越大,老衙役说话的同时,嘴里还在不住往外喷水,他艰难睁开眼睛,向着铡刀之下挥手。那里,正站着今天真正的主角。
“来了!”
刽子手是老衙役的朋友,全名袁幸运,能拿下今天这场行刑,他没少请老衙役喝酒。原本以为下大雨这一切都要毁了,却不想台下依旧是人满为患。
见到这情景,他一下来了力气,扯掉上衣,露出坚实的臂膀,含一口酒,鼓足力气喷在铡刀上,将范小舟的脑袋严丝合缝摆在刀口之下,一呼一吸后,放下了铡刀。
人分离,范小舟的脑袋落在了篮子里。
老衙役直到那一刻才敢回头看上一眼,天上打闪,一瞬间将铡刀后的袁幸运照亮,他脸上一道血痕,右边的眉头上,带着一颗小痣。
同一时间,惊雷落下,地动山摇。老衙役腿一蹬,从椅子上惊醒。
堂中,不知怎么就那么巧,柴有味也正在给小衙役回忆当年旧事。
“人头落地?”小衙役好奇。
“嗯……”柴有味绞尽脑汁回忆,六年前的他刚进衙门不久,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斩极刑,“落在了篮子里算吗?”
小衙役思量片刻,又问,“那尸体和头后来去哪了?”
“和现在一样,都是行刑人负责处理,被当时那刽子手带走火化了吧。”
“这么说,后来你们也没见到尸体?”
“没有。”柴有味摇头,闻小衙役话中有话,“怎么了?”
小衙役犹豫片刻,接着正色道,“看过那种街头戏法吗?戏班子里,就转有一种戏法,演的就是人头落地。那是一种专门的铡刀,刀切下去,头连着脖子会一起掉进机关里,从外面看好像是断了,但里面还连着,刀也没真的砍到肉。”
柴有味惊,眉头跟着紧皱,“你的意思,范小舟当年很可能就是被这种铡刀’救’了?”
小衙役点头,“如果范小舟真的是当年的范小舟,那这就是最有可能也是最合理的答案了,雨大天黑,没人上前仔细查看,只要在铡刀下蒙一块黑布,没人能分出范小舟的脑袋是不是真的掉下来了。”
“那不可能啊,那……”,柴有味下意识抗拒,话说一半,他才恍然,“你是说……”
小衙役托手思考,很快证实了柴有味心中猜想,“那刽子手有问题,他是操作铡刀的人,铡刀有问题他不可能不知道,他没有任何奇怪的表现,只能说明他知道这一切,或许也知道范小舟当年假死的真相。”
他转头问:“当年那刽子手叫什么你还记得吗?后来去哪儿了?”
柴有味在原地愣了一瞬,二话不说就又回头翻起桌上的那些案卷。
“刽子手,刽子手,叫……”
“叫袁幸运。”大堂的另一边,冷不丁想起另一个消失已久的声音,“现在应该已经改名了,幸运改作吉祥,人在当苦力,平日里,没事儿给人修修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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