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落下,便是一条人命,看着官道两侧林中跳出的一群人,白决一阵叹息:“你们武功不弱,只是平日里那些鞑子盘剥百姓时,却没听说过你们的英雄事迹,如今孔延宗想当汉奸,你们倒是为他而来舍命出手了……呵,还当真是义薄云天。”
“住口!天下本是太平天下,偏偏你这狂徒肆意妄为,害得百姓民不聊生!”其中领头的一个身着锦衣老妪激动骂道,“明清之争、华夷之辨且不去说,先前这天下终究是安定了,百姓不用受战火之苦,而你呢!为一己私欲,便置整个天下于不顾!天底下的江湖高手那么多,怎么他们就没去杀皇帝、杀鳌拜,偏就你去杀了?!杀就杀了,还引动天下大乱!”
“停一下。”
白决又好气又好笑:“阁下的意思是,别的高手不杀,是因为他们不愿意?”
那锦衣老妪怒道:“自然是不愿的!难道你白决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么!江湖上高手辈出,数十年前,我那师叔袁承志袁盟主,一柄金蛇剑技压天下,他看到李自成祸害京城时,怎么没有杀了李自成?他金蛇剑天下无敌,怎么没去杀了明清的皇帝?还不是知道如此做天下更没束缚,百姓更没活路,再坏的秩序都比没秩序要好……”
说得兴起,那锦衣老妪,拄剑于地,戟指怒骂,情绪激动得,恨不得把白决千刀万剐一般,旁边同伴听他如此义愤填膺地痛骂祸世魔头,不由得心中暗暗赞叹,华山派老英雄德高望重、不惧生死,当真是我辈楷模,便是这魔头武功再高,今日也要护在老英雄身前,与之共死!
没有阻拦对手说话,白决也想听听这些江湖人对自己的看法,只是听了一会便大失所望,摇头道:“我白决虽然智术短浅、无识人之明,但这些年行走天下,却也看明白了一件事,看清楚了一些人。
那些真正一心为民的,不论是否会把百姓整天挂在嘴边,其本人,却是以身作则、宵衣旰食、殚精竭虑想着天下好的,如诸葛武侯,遇到这种人,我白决二话不说,拼死也要护其周全;
但还有一整人,自己大鱼大肉、锦衣华服,却整日里将百姓挂在嘴上,说什么忧心天下大义、讲什么关切百姓疾苦,别人一说他行事铺张,他便一句‘百姓只要四菜一汤,谁管你诸葛亮吃什么’,唉,我纵横天下见得人也多了,至今没见过几个真心关切百姓的,不曾想今天便见到了阁下,当真是三生有幸,敢问阁下姓名?”
“某乃华山派孙仲君,师尊乃是‘神拳无敌’!”
孙仲君出身名门,平日里受多了奉承,见惯了这种一听说华山派,便对自己纳头便拜的高手,见白决神色平和,便也放缓了语气:“少年人武功太高,一时行差踏错,那也没什么,人非圣贤殊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潜心为善,我愿引收你为徒,入我华山门下,消弥旧日罪孽。”
旁边一行人听得莫名奇妙,方才还喊打喊杀呢,怎么突然就要师徒而论了?
“孙英雄宽怀大量,这是要让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白决忍住心中失望,叹息道,“看来天下大义、黎民百姓在孙英雄心里,当真是微不足道,我白决祸乱天下,以致九州动荡,犯下如此罪业,便是我自己在深夜独处时,也难免心中不安、要去杀两个豪强恶霸来舒解心绪。
但在孙英雄心里,只要我放下屠刀,便不用再去管那些草民百姓的想法,以后便是华山的高徒、继续跟着孙英雄你锦衣华服、美酒美人了!
看来孙英雄口中的百姓,终究也没什么份量,只不过是扯虎皮,作大衣罢了!
呵,如此小人,敢来我白决面前,是把我白决当成了刷声望的木桩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对敌人,白决从不避讳自己的张狂之心,狂笑声中,已是拔剑而起,瞬间将孙仲君身前那几个蠢货刺倒于地,左手掼住孙仲君衣襟,看着对方有些惊恐的神情,冷笑道:“老东西,敢来我白决面前找死,想死还是想活?”
眼见白决眨眼间数剑杀尽自己同伴,孙仲君只骇得肝胆俱裂,先前虽听说白决杀人不眨眼,但终究只是听说,未亲眼见到之前,终究只是传说,无非就是江湖上的灭门仇杀再惨烈一点,又不是没见过。
但亲眼看到同伴一个个死尽、整个天地仿佛都只剩下自己,以及眼前这个屠夫一般的少年人,孙仲君强压恐惧,颤声道:“想死怎样?想活又怎样?”
白决笑道:“想死容易,我现在就宰了你;想活,便将《华山剑法》演练一遍给我看,嗯,你不是要收我为徒的吗?自然是要传授本事了。”
江湖第一大忌,便是将师门武功,私相传授外人。
孙仲君心底恐惧,想要拒绝,但看到白决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不敢直视而低头,便看到白决他手中犹自滴血的剑尖,心中又是一颤。
“时间不多喽”白决看着这些虚伪小人的真面目,分外愉悦,“十、九、八……”
“我教!我教!你说话算话!”孙仲君抵挡不住那种生死逼近的压力,精神都有些崩溃。
白决一脸坚定:“我白决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好!”
主意打定,孙仲君反而冷静下来,暗道:“华山派如今活着的,也就师父神拳无敌归辛树,以及那位便宜师叔袁承志了。师父师娘为治儿子的病奔波天下,心里再无二事;师叔袁承志隐迹多年,听说是隐居海外,想来也不会再返中原。如此的话,此刻周围无人,便是传了这魔头剑法,想必也流传不出去……”
想罢,孙仲君强定心神,便使出了师传的华山剑法来,每至关要处,白决便会问,孙仲君看出白决也是剑法高手,不敢隐瞒,全力讲授,心中却是暗自高兴。
这般好武之人,定然说话算话,自己这次又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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