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啧一声,意有所指地自言自语:“要真是同情心泛滥,倒不如丢几块肉喂狗——至少会摇尾巴给人看,不是么?”
黑狗听不懂人话,只当是在夸它,一仰头将来之不易的食物吞了下去,尾巴摇得更加欢快。
……
是夜,江城市中心,一家小饭馆的包间中。
正中央的桌上摆满各色菜肴,男男女女在桌边围了一圈,神色都带着合时宜的轻松怡然,和一丝得体的严肃审慎。
“将各位聚在这儿,主要是想为过去三年的行动做个总结,画个句号。”说话的中年人有一头凌乱的灰发和一双疲惫的眼睛,声音却抑扬顿挫。
他端着酒杯,举手投足带有一种亲切而不失威严的气质:“在我们所有调查员的努力下,昔拉公会在江城的势力已被连根拔起,余党也如过街老鼠一般,尽数躲进不见天日的阴沟里……”
一双筷子从角落飞速伸出,夹起盘里最大的一块肉,又化作残影缩了回去。
中年人察觉到了,面色不曾显露端倪,只是轻咳一声表示警告。
筷子的主人犹豫着搁下餐具,坐得笔直,没有表情的脸色乍看无知无觉,分外无辜。
经过这么一出小插曲,中年人忘了原本准备的台词,只能换了话题:“不过我们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天平教会的活动频繁起来了,而就在上周,听风公会的预言中出现了‘门’的意象,直指和主神与规则有关的秘辛……”
();() 余光再度瞥向先前冒出筷子的那个角落,他抽搐着嘴角,有些无可奈何地问:“小常啊,伱在听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处。
只见角落中,一个穿黑色卫衣的青年腰杆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双手却捧着一根巨大的鸡腿,正埋头宁静而虔诚地啃着。
“常胥。”中年人语气严厉地唤了全名。
青年肩膀一震,倏地抬起头,黑色的眸子幽深如潭水,像野兽似的看不出分毫灵智的迹象。
中年人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诡异很有可能已经降临,将会在诡异游戏和现实之间打开一扇门,引发前所未有的灾难。”
“总部和听风公会一致怀疑,那个诡异和二十二年前的诸神黄昏有关。”
“像小常这样的,又不擅长解谜,一旦诡异发生异变,失去在武力对抗上的优势,恐怕会很被动。”
青年再度低下头,继续啃手中的鸡腿,将肉丝啃食干净后,又吸吮起骨头里的髓液。
只在被目光扫到后,微微抬眼,或“哦”或“嗯”几声,表示敷衍的应和。
中年人终于忍无可忍,提高了音量:“常胥,你下个月伙食费减半!”
这在常人眼中着实算不上什么惩罚,青年听到后,神色却肉眼可见地严肃起来,黑瞳中迸射出骇人的光泽。
他身旁坐着的年轻女子连忙打圆场:“穆主任,你和小常一般见识干什么?他刚出副本,估计也是累着了。”
中年人故作恼怒道:“宁絮,你就惯着他吧,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被称作“宁絮”的女子了然一笑,将脸转向青年,数落道:“小常你也真是的,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一点人情世故不懂。这么久等下来了,就差这几分钟?”
她又看向中年人,促狭地眨了眨眼:“好了好了,是主任你讲太久了。这都过饭点两小时了,我们也都饿了。”
中年人咕哝道:“我真讲了这么久?不能吧……”
宁絮笑着说:“真的,天都黑了。”
“……行,行,这次就算了,大家先吃饭。”中年人做表率似的拿起筷子,其他人也纷纷动了起来。
身处漩涡中央的青年一直沉默着,这会儿似乎才进入谈话的频道。
他歪着头思索片刻,放下手中的骨头,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认真地说出:
“至少现在,祂们都打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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