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前】
“纪晓棽被送来的时候已经半死不活了。”红娥无意识地把一缕垂下来的头发拿在手里把玩:“我给他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他后背上有一个很深的伤口,大概这么大。”她用手向我比量了一个大小。
我看着她的手指猜测:“匕首?”
“也许?”红娥百无聊赖地指了指屋里的火盆:“之前绑的布条我扔到那里去了,为了不让人闻出来还放了点香膏,估计帮不上你了。”
“没关系,你帮得上小僧就够了。”我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人送到这儿之前伤口是被处理过的——纪晓棽和祥云班班主是谁先到达客满斋的?”
红娥微愣,想了一下才开口:“我记得是纪晓棽先来的。对啊纪晓棽成了那个样子,他若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不闹起来?”
她豁得起身:“伤口那么深,一看就是往死里捅的,难道要杀纪晓棽的就是他?可为什么?他们两个蛇鼠一窝,为什么会起内讧?”
“蛇鼠一窝?”我微微挑眉:“你为什么觉得他们两个蛇鼠一窝?又是兴宁馆馆主告诉你的?你们还真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啊。”
红娥气得脸上发红,偏一时想不出来要如何反驳,只有手里扭来扭去的衣角昭示着她心里的不平静。
“纪晓棽不该死吗?”半晌,她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问道:“你去过花枝巷吗?你以为花枝巷里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以前也是青楼楚馆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有的是到岁数了,有的是得了病被撵出去的,有些是赎身之后又被厌弃发买的,如果没有毕老板,我们这些难民出身的早晚都是那里的一员,被榨干净血肉之后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天腐烂,我当时有多羡慕纪晓棽当了毕老板的徒弟,毕老板死了之后就有多恨他!”
“我是被放弃了没错,可有一件事那个人没骗我,如果不是纪晓棽出卖了毕老板,毕老板就不会死!”
狭小的房间里,红娥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肩膀无声抖动,我沉默地站在原地,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旋:“你所知道的毕罗衣之死,有兴趣跟小僧讲讲么?”
也许是因为面前的人声音太温柔,又或许是人脆弱的时候倾诉欲会不知不觉地提升,红娥擦干眼泪,轻轻点头:“嗯。”
“姑且让小僧总结一下,当年毕罗衣确实从费柟那里拿走了一样东西,而费柟第一个怀疑的人是纪晓棽,在他的拷问下,纪晓棽说出了自己发现的关于毕罗衣的种种细节,直接导致了毕罗衣的死亡,是吗?”
红娥的眼睛已经被她哭的微微发肿:“他分明就是对毕老板骂他的事怀恨在心!”
“怀恨在心?”我在她旁边蹲坐下来,不远不近,恰好是一个会让人产生“朋友”错觉的距离:“毕罗衣死前,和纪晓棽发生过什么龃龉吗?”
红娥冷笑:“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他卖屁股的事。”
一个拥有独一份才华的人,即便芳华不再,价值也不会完全消逝,毕罗衣退居幕后之后,名气不减反增,被费柟看重的他早就拥有了踹掉祥云班另起炉灶的能力,害怕自己的存在被替代的祥云班班主极力想要捧红纪晓棽,降低毕罗衣的影响力。纪晓棽是有天赋,但论用心到底比不上师父,祥云班班主便说服了本就不是很坚定的纪晓棽,把他送到了各种富商床上。
毕罗衣并不在乎祥云班班主想让纪晓棽代替自己的想法,不如说,他其实很乐见其成,前提是——不是用这种方法。
“他每卖一次屁股,都是往毕老板脸上踩,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些年纪大的能当他爷爷的人之所以找他,根本就是在他身上找毕老板的影子,把那些恶心的欲望透过他喷射在毕老板身上!”红娥的脸充斥着晦涩不明的愤怒和鄙夷:“他根本什么都知道,可他还是要那么做,甚至在毕老板骂过他之后变本加厉。他根本就是因为几句话报复传授自己一身技艺的师父,他无耻,他该死!”
“”我瞄了她两眼,又扭回头:“刚才你害怕吗?”
“什么?”红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周家家仆摁住她打算动用私刑的事,心有余悸,却还要嘴硬:“我才不怕。”
“是么?”我轻笑一声,一根藏在手腕处的金针突然冒出头,在红娥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直向她面门刺去!
“!”红娥下意识地闭眼抱头,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感觉到痛,她缓缓睁眼,只看到一张笑吟吟的脸:“真的不怕么?”
刹那间,红娥怒从心头起,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蹬掉一只绣花鞋,抄起来就往旁边打:“你竟然是和尚?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和尚!我叫你吓我、叫你吓我!”
她嘴上骂的厉害,打了几下却没什么真力度,这么发泄一会儿,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愤怒却诡异地平复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不明所以的轻松,仿佛崩了许久的弦松了下来,留下的是疲惫和一丝惴惴,她突然感到茫然:“我我做错了吗?”
“如果你的心里没有一丝疑虑,就不会叫那些补血的汤水了。”
红娥难堪地避开了我看过来的视线:“我只是怕他死了。”
“那个兴宁馆馆主,神通可大的很。”我想到当初在长青湖上冰茶儿指缝里的宫廷专用毒药鹤顶红,之前所有的细节早在冥冥中提示着真相:“如果纪晓棽真的像你形容的一般失了那么多血,再多补血汤也拉不回他的命。你那个好馆主既然想留着纪晓棽的命问话,就不会不提前喂一些保命的丹药。小僧也是男人,所以才更清楚,只有女人才会有这样的细心,一般的男人是想不到的。”
红娥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原本恨不得拆他的骨头喝他的血,可是看着他的眼睛被活生生挖出来,我我”她蹙着娥眉,半捂胸口:“我打心底里不舒服。”
“红娥姑娘,恕小僧直言,你不曾见过当日费柟拷问纪晓棽的情形,怎知纪晓棽一定是对师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呢?”
我重新拿出那枚金针:“姑娘刚才也见识到那些人的凶狠了,你觉得,费柟拷问纪晓棽时,难道会是和颜悦色的吗?”
红娥僵坐片刻,手指一下下地扣着衣服,架势恨不得把指尖磨出血来:“可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怎么能”
“红娥姑娘,”我第一次用严厉的口吻打断她的话:“有没有人教过你一个道理,对他人的要求,尤其是道德要求,不可过高?”
红娥怔忪地望着我,她好像明白了,又好像还是想不通——养育她长大的人日复一日地向她灌输复仇的思想,却不会教她真正的道理,她是这样,冰茶儿也是这样,只要在他们心底种下一个念头,再通过一次次的加固,他们就是另一种活死人。
虽然活死人没有意识,他们有意识,可他们的核心却全然受他人掌控,又同活死人有多大区别?甚至培养一个红娥所耗费的花销还不及制作一个活死人的半数之多,死了都不会心疼太久。把人不当人,而是作为纯粹的工具来使用,这种行为真是令人不齿。
“永远不要用高高在上的视角去评判他人的选择,人本性自私,愿意为他人而死固然高尚,可事关性命的自私也同样可以理解。不如说,正因人本自私,所以无私才值得被称颂,但值得被称颂的,却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要遵守的。”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而且,就你们所言,纪晓棽对毕罗衣所做的具体事情并不知情,既然不知情,那他也不过是在恐惧下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而已。至于他和毕罗衣因某些不光彩的事产生的龃龉,你可以讨厌他,可以厌弃他,可以抵制他,这是你的自由,可唯有一点不行——不能因为他不符合你的道德观,就用私刑去惩治他。活生生地把眼睛挖出来,这已经不是泄愤,这是审判,是刑罚,而无论是你还是其他的个人,都没有这种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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