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平静,在日出日落,鸡鸣狗叫,烦燥的知了,知了的鸣叫声中的一个午后,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父亲因为我没考上高中,而我也因为不想和他正面冲突而避着他,小心翼翼的生活在家中,其间也去几个曾经要好的冋学家里打听过,听他们的父母说,谁谁去了东莞,谁谁去了上海,但还都没有写信回来,只是打过公用电话给家里,进了厂,什么电子厂,玩具厂,我也只是得到了这些有用没用的消息,当时的手机还没有今天的普及,乡上的公用电话也只有街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卖部才装的有,一分钟三毛钱,还要提前打过来,给谁带个话,让哪一天几点在那等着,等那边打过来电话才能接着,有什么事,基本上靠写信,记得当时乡上有个邮电所,一个小门面房,里面只有一个柜台的那种,桌子上有一部老式电话,可以发电报的那种,是按字收钱的,一个字两块钱,不知道在七零八零后的记忆中是不是这样的?
与父亲的一次冲突,仅仅是一次中午吃饭后的闲聊,他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说谁谁哪个同学,说考上了师范,今天在街上请客,也就是所谓的今天的谢师宴,当时初中可以考高中,也可以考师范,毕业后基本上回来就可以当老师,所以,他说他的,我也没吭声,说着说着就扯到我身上了,正应了那句话,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就该扔,说到后来,就是我怎么怎么没用啦这些,本来搁今天来看,父亲也只是在唠叨中带点望子成龙失望后对我的怨气罢了,哪成想,我心里也早有了离家出去闯荡一番的想法,所以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我便悄悄起床,在大人们都还没起床之前,收拾好自己平时穿的几件衣服,随便拿个蛇皮袋一装,把初中毕业证,还有上次妈给的四十块钱一并收好放进贴身衣兜里,就这样,轻轻的打开家大门溜了出去,顺带再把大门带上,就这样跟偷了东西一样,心跳加速地从满是露水的山间小路跑到了能坐上班车去县城的乡上,直到坐上车,车开起来那一刻,我的心还在跳的历害,走了一段路,确定家里父母没有追上来时才努力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终于自由了,终于可以像别人一样可以去打工挣钱了,若干年后,我为今天的冲动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暂且不多说了。
一路怕父母追上来,所以在班车刚进入到县城不久,我就赶紧在一次停车上人的时候赶快就提前下车了,心里担心这要是被父亲抓回去,肯定一顿好打,说实话,从小到大,真被揍怕了。
天阴沉沉的,大我尽量朝人少的路段走,漫无目的在朝一个方向走,小县城的火车站,我怕父亲找来,没敢直接去,顺着铁路的方向越过了车站,一直朝前走,一路走走停停,我这是要去哪了,噢忘了说,我没有身份证的,因为我不够十八岁,办不到身份证,九八年的时候,没有什么临时身份证一说,连正式身份证也是黑白证件照,一个过完塑的硬纸片,大家有没有见过,也就是所谓的第一代身份证。
刚逃出来的自由感随着走走停停,也没有表,不知道时间,渐渐离县城越来越远,肚子也饿了,在路边,一家卖炕炕馍和稀饭面皮子的小店,两块钱吃了一碗面皮,喝了一碗免费的稀饭,接着朝前走,顺着铁道旁的路走,快中午时分,经过一块花生地,瞅瞅四处无人,快速的过去,拔了一抱花生赶紧跑,找到一块树荫下,直接开吃,说真的,那叫一个香甜,若干年后,再回忆起来,还忘不掉当时那个花生的香甜味,以后再吃,不管自己家种的,还是在北京,上海,山东,苏州再也没吃出过当年偷吃花生的那个味儿。
天渐渐暗了起来,顺着铁道走,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一路上渴了遇到小河沟,直接喝饱了再说,说实话,当年的小溪小河,那水是真的清沏,里面有鱼有虾,不像今天,那小河里根本见不到鱼了,水也不敢直接喝的,翻山越岭,我一直朝西走,因为我来到了一个小镇上,沙河镇,这个镇我知道的,离县城三十公里,所以,感觉走错了,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休息了会,看着南边那绵绵起伏的大山,山顶云雾缭绕,既然漫无目的那就朝那片大山走,所以舍弃了跟着火车铁轨一直走下去的念头,转而向南边的大山走去,现在就这样走走停停,饿了碰见菜地就摘两根黄瓜吃,还有红艳艳的西红柿,渴了就去河边溪流边猛喝水,直到喝饱为止。
从家跑出来也有好几天了,白天赶路,夜里随便一个桥洞或者是农村小屋檐下都可以坐那或躺下休息,没有时间观念,休息好了又接着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县城最西南角的一个村镇,看那镇的名字,骆家坝镇,才知道这是陕西省西乡县的边陲小镇了,再往南,便是大巴山,一直没有提我自己叫陈华,因为这一路走来,基本上都是翻山越岭的,很少跟人有交集,九年的学校生活,走出来也没人认识我,天渐渐黑了,开始起风了,在镇上找了个稀饭面皮的小餐馆,花两块钱吃了碗面皮,喝了碗不要钱的稀饭,心里有些着急,看这天气,今晚可能要下雪了,得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容身之所,要不今晚不被冻死也难受呀,尽管从家里出来时也拿的有毛衣和冬天穿的厚衣服,但这鬼天气,没想到今年的冬天这么快就来了,陕南的天气说变就变,这一路走来,树叶还是绿的,还有西红柿,黄瓜可以吃,但这才短短几日,越往山里走,感觉这越冷,说起这陕西的边陲小镇,不得不提,它在地理位置上靠近四川了,而骆家坝,也是这茶马古道入川的陕西最后一个镇了,整条街青一色的青砖土瓦房,牧马河的最上游,河上十几根胳膊粗的大铁链,铺上两米宽一寸厚的木板,横跨在河面上,人走在上面晃悠晃悠的,这儿还是红九军军长陈浅牺牲之地马儿崖的所在之地,小镇背靠米仓山,西依大巴山,风景秀丽,民风朴实。
而我,在寻找今晚的宿营地以躲避这即将落雪的鬼天气,在呼啸的寒风中,顺着河道已渐渐行至人家渐少的一个小道上,有些人不经要问,为啥不去住旅馆,我身上还有母亲给的四十块钱了?我想说的是,我舍不得,所以,能将就就将就,今晚趁着天黑赶紧找个地方避风避寒,夜色渐临,路边一所孤零零的小房子,门前码放着许多待加工的原木,都是镇上村民修房盖屋要来加工门窗的木料,看看天黑了,今晚暂且在这待一夜吧,大巴山,夜里进山,我还是有点心虚的。
把蛇皮袋里的毛衣,冬衣,能穿在身上的就全套身上了,希望今晚不要被冻死,赶了几天的路,有点累,找到屋子了,先将就一晚,明天再进山,入川。
看看门没锁,外面风越来越大,迟疑片刻,冷的厉害,还是忍不住推了下门,没想到门吱呀一声开了,进门有根灯绳,拽了一下,灯亮了,才看清原来这是个电锯房,是村民们加工木料的地方,找个角落,拉灭灯,关上门,说实话,还真不是那么冷,困了,坐那眯着眼一会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有人推开门进来了,随着吧嗒一声,灯被打开,顿时我惊醒过来,眼睛瞬间被强列的白炽灯晃的睁不开眼,片刻之后,他们发现了我,一声惊呼,这里有个人!我猛地站起来,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我,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是路过的,看到这个房子就进来躲躲风,外面好像下雪了。
“哦?你是外地来的?”另一个人插话道。
我点点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
这时,一个年纪稍长的人开口了:“算了,看他也不像坏人。我赶紧站起来,为首的一个人拉开电闸,开始启动机器,原来是老板,刚回去吃完晚饭,由于白天加工木料的村民多,所以有排队到后面的人趁着晚上人少,也是明天有的材料木匠等着要用才赶在这会来加工的。
他们没在跟我说什么,机器启动后,三个人开始上料,把水桶粗的松树抬上机器,用抓钉固定住,开始一张一张的薄厚一样的木板不停从带锯口掉下来,我闲的没事,就一张张把掉下来的木板帮忙拾起来抱到外面的架子车上。
很快,十几根原木被加工出来了,为首的老板关闭了电闸,机器停了下来,我和剩下的两人一起把没搬完的木料,废枓块全部装上车。
这时那个年轻一点的问我,我怎么在这里,我只说要去四川,从这路过,碰巧下雪了,来避下雨雪,明天进山。
原来是父子俩,家里在修缮房屋,我说,要不要人帮工,我是出来卖活的,他俩一对眼,看我年龄这么小,问我是哪里来的,家住哪里,我随口说道,因为考试没考好,跟家里吵架,自己跑出来了。
他俩没再说啥,套上牛车,说实话,有牛助力,我一路上轻松跟他爷俩回到家,没错,院里堆放着沙子水泥和许多木料,管他的,先挨过今晚再说。
打水洗完脸上的锯沫,热水洗完脚,说实话,我真的困了,一夜无话,倒头便睡,天亮起来,来干活的工匠陆续来了,木匠也来了,打过招呼,看哪儿需要搭把手,赶紧搭手,活不累,但又多又杂,一会儿砖瓦匠要砖头,一会泥匠要水泥沙子,一上午就忙忙碌的过去了,跟匠人混熟了,他们以为我是主人家请来帮工的,也是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这家主人姓杨,暂且叫他杨大叔。
一晃十几天过去,房子也基本上完工了,新铺了水泥地面,装了玻璃的新门窗,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心里很有成就感。
这一天,杨大叔家请客答谢所有的亲朋好友和修建房子的工匠们,其中来了一个女孩子,喊杨大叔为姑父,十八九岁的年纪,打扮的洋里洋气的,描眉毛画口红的,我因为年龄小,便在厨房给一帮妇女打下手,削削土豆,摘葱剥蒜的,其余的都是围着火盆磕着瓜子聊着天,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她叫珍珍,刚从东莞回来,我便向她打听有关广东,东莞那边的一些情况,心里做好了跟她一起混的念头,她也同意过几天回去带我去东莞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连忙答应下来。说到一个很重要的事,便是我没有身份证,珍珍说,她想想办法,找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人借一张身份证
接下来的几天,杨大叔给我算了下工钱,差不多两佰多,我跟他说了我要和珍珍去东莞进厂的事,现在就差身份证了,杨大叔说他给想想办法,要年龄相差不大,长相也差不多,最后借了他侄子杨小文的身份证。
事情是这样的,他侄子也在广州花都打工,回来把身份证和钱包压在枕头下,今天拿钱去买菜,后天去买酒的,不知怎的把身份证搞的放忘记地方了,出去没身份证可不行,所以又重新补办了一张,等他拿着新办的身份证去广州后,他妈在拆洗床单被套时又找出了原来的旧身份证件,那会补办的新证和旧证件号码啥的都一样,照片也是黑白证件照,比轻模糊,除了实际年龄比我大两岁,一般人还真的难以辩识出来,所以,身份证这事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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