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裴风虽心有疑问,但歌舒瑶不给明示,他也不敢妄自揣摩,此刻裴风才惦念起金玟、刘澜的好,虽说她们二位牙尖嘴利,但至少易于相处。歌舒瑶这样的人,让裴风不知如何与之交往,而且她说话总是说一半,让人抓不到重点。
一行人来到众乐殿,此处灯火通明,钟鼓齐鸣,丝竹同奏,众宾分列左右两席,文臣武将列左席,才子外宾居右席。左席国师左右丞居前,右席皇子宾客居前。
三人入场后,文臣武将的目光停留在焦循身上,青年才俊的目光聚焦于歌舒瑶身上。裴风心中有些紧张,此处人生地不熟,他可不想出洋相。于是紧紧跟着歌舒瑶,亦步亦趋,不过身边的焦循要淡然的多,他挺胸昂,目不斜视,裴风自叹弗如。
裴风跟着歌舒瑶走到前席,那里坐着太子歌舒齐,以及今早在驿站遇到的那位狂放不羁的青年,只不过此人此时衣冠得体,丝毫没有之前那种桀骜不驯的味道。歌舒瑶先向此人见礼,焦循不着痕迹的拉了裴风一把,让他不要继续跟着歌舒瑶了,裴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跟着焦循坐到那青年身后。
“仙池恭迎二皇子殿下,殿下远道而来,我等今日为殿下接风洗尘,礼数不周,还望殿下恕罪。陛下近日日理万机,今日方得闲,怠慢了殿下,请殿下切勿挂怀。”
“仙池妹妹,有你这句话,那便无妨了,等了这么多天,我为的就是今夜啊,稍后我会向陛下求亲,恳请陛下恩准,将仙池妹妹许配与我,让大泽与流沙结秦晋之好。”此人便是流沙二皇子上官雄,昨夜他之所以愤怒,便是因为大泽帝将他晾在驿站数日,却不曾接见于他。
“殿下,此事仍需从长计议,还望殿下垂怜,莫要心急此事,大泽与流沙一向守望相助,所谓秦晋之好,也不及两国此时盟好,殿下所言有所不当,恳请殿下收回。”歌舒瑶暗嘲上官雄无视两国友谊,以联姻做要挟。
上官雄虽暴戾,但也是知时务之人,歌舒瑶这般说了,他也便再无话可讲,一上来就扣了一个罔顾同盟,挟私相要的帽子。而且他早就知道歌舒瑶才思敏捷,也没指望能说服她,于是便皮笑肉不笑的作了一揖,歌舒瑶对他浅笑一下,便走到歌舒齐身后坐了下来,而后对着裴风说道:“师兄,请到仙池身边落座。”裴风也没多想,之前他与焦循坐一起,也是因为不清楚歌舒瑶应该坐在哪,此时既已知晓,便坐了过去。
裴风做到歌舒瑶身边后,低声道:“殿下,当着外人的面能否只将我当护卫啊,你喊我师兄,我实在是愧不敢当。尤其是万一在下失言,让夫子丢了面子……”
谁知歌舒瑶传音说:“裴公子,已经来不及了,你刚刚若是传音于我,或许不会有人针对你,但你刚刚那番话,已经足够让你成为众矢之的了。你的大名,大泽青年才俊早有耳闻,他们也想一睹你的风采。不过你也别担心,大泽酒烈,师兄多喝几口,或许便可逢凶化吉了。”歌舒瑶说罢,以轻罗团扇掩面窃笑。
“殿下,这不太好吧,您可要帮帮我,他日但有驱驰,万死不辞。”裴风传音给歌舒瑶,希望一会儿如果真的有人针对自己时,歌舒瑶能够念在半天的同门之宜,帮扶一把。
歌舒瑶倒是不置可否,裴风见她不出声,干脆取出燧天鼎,片刻做了一条鱼出来,那色香味俱全,令在座宾客食指大动。
歌舒瑶不解其意,遂传音问道:“师兄,筵席尚未开始呢,你就等不及尝尝大泽御厨的手艺么?”
“我现在说我吃饱了想离开可以么?”裴风将那鱼放在桌上,太子已经忍不住回过头了,他看了一眼裴风,而后又看了一眼妹妹,最后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鱼上。至于上官雄,嘲笑着看着裴风,就像是在看一位土老冒似的,而其他的青年才俊,眼中也或多或少有些许讽意。
歌舒瑶无奈点了点头,然后对裴风传音:“若他们有意刁难你,我会帮你的,但现在这个局面,裴公子你还是想办法解决吧。”裴风心中早有计较,只是时机未到。
裴风连忙开口对歌舒齐道:“太子殿下,草民自家养的鲈鱼,味道鲜美异常。”于此同时,裴风传音给歌舒齐:“殿下,草民与家师来贵邦,但身无长物,只有一点厨艺傍身,希望借太子之手,献于陛下,若太子不弃,日后可宣某为太子烹调一二。”歌舒齐闻言,倒是觉得合理,于是将那盘鱼端上大泽帝案上。忽而开口问道:“未知阁下落榻何处?”
裴风一愣,不是你带我去的么,随即似是明白了歌舒齐的意思,于是答道:“小生目前与家师住在仙池公主隔壁。”
那上官雄听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而歌舒齐嘴角则露出一抹笑意,看来歌舒瑶没来之前,他与上官雄相处的并不融洽。至于作陪的一众才俊,听闻裴风竟然与仙池公主住的那么近,眼神中的色彩也有了些许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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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风此时心中嘀咕,早知道这大泽太子这般好相与,就应该将山亭朝景送给他,以他王储的身份,罩着自己,绝对不成问题,可惜,这宝物已经被歌舒瑶收下了。
之后,各位皇子宾臣陆续到来,除了歌舒齐与歌舒瑶,还有两位皇子,歌舒瓒、歌舒浚,一位公主歌舒晴。歌舒瓒与歌舒浚是大泽帝歌舒泰嫡子,歌舒晴则是歌舒瑶与歌舒齐的亲姐姐。这歌舒瓒文质彬彬,身形消瘦,面容忧郁,顾影自怜。歌舒浚则恰恰相反,活泼好动,眼中满是狡黠,他与周围的青年才俊们打成一片。这二人坐在歌舒瑶身后。而那歌舒晴,身着金色宫装,容貌与歌舒瑶有几分相似,但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几分魅惑,但裴风能感觉到,即便是上官雄,都对她有几分忌惮。她仪态袅娜的坐在歌舒齐身边,而后东张西望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裴风身上。她眼中露出几分疑惑,往日宴席,歌舒瑶身边坐的一直是三位皇子中的一位,今日怎么换成了一位陌生少年,她对歌舒瑶问道:“这人谁啊?”言语中颇有几分不悦。
此时歌舒齐也转过身来,对歌舒晴道:“姐,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个幽国裴风啊。”
“之前?多久之前,我怎么想不起来你提过这么一号人呢……喂,你这小子,我都这么说你了,你怎么还有胆坐在仙池身边?”歌舒晴竟然直接针对起裴风来了。
“回公主的话,小生除了厨艺好,而且胆子大,只要不是面对真龙天子,我一向不怎么害怕。”歌舒瑶暗中告知裴风歌舒晴的脾气,她自幼嚣张跋扈,不过对兄弟姐妹还好,她实力很强,十七岁时结了金丹,二十七岁时结了元婴,如今已经是元婴七阶了,若无意外,她很有可能成为大泽女皇。
裴风闻言,则暗讽其并非真正的女皇,他没必要怕她。
“仙池妹子,你怎么带个厨子在身边啊?”歌舒晴话音一落,左右才俊纷纷笑了起来,不过歌舒瓒与歌舒浚两兄弟倒是没做表态,他们可不相信能坐在歌舒瑶身边的人只是厨子。
歌舒瑶责怪的看了裴风一眼,正要辩解,裴风继续开口说道:“晴公主,此言差矣,厨艺好胆子大只是小生特点,我并不是厨子,就像公主您天资旷古烁今,容貌倾国倾城,我总不能称呼您为仙子吧。家师焦循焦夫子,仙风道骨,修身养性,我也从未称呼其为老神仙。”裴风先拍马示好,而后表明身份,放低了姿态的同时也让歌舒晴不得踩他。
“小朋友,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身为公主,这是事实,夫子是你师父,也是事实,但你是什么,不是厨子的话你是什么?”裴风没想到,自己一番狡辩居然被歌舒晴抓住破绽。
“我是裴风,公主若将厨子当作您对我的爱称,那小生不胜荣幸,您若只是纠结于在下身份是否够格坐在此处,那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若你们意见统一,那客随主便,你们让我坐哪儿我就坐哪儿。但如果你们意见不统一,那就主随客便,我就坐这里了。”在场众人都知道裴风是歌舒瑶的师兄了,裴风若躲在其身后,倒是显得太懦弱了,但这里毕竟是大泽,他又不能显得太强势,同时也不想歌舒瑶为难。
“我只是想试试阁下,没想到你随机应变的本事还不错,希望你能不负焦夫子的教诲。”歌舒晴也知道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过裴风敢顶撞她,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接下来会生什么,歌舒瑶并没有提醒裴风,不过裴风自己心中也清楚,他现在只希望大泽帝能对那鱼感兴趣吧。
只不过歌舒瑶见裴风懵懵懂懂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传音提醒道:“裴公子,晚宴上若有人难,你最好做些心理准备,坐我们这边的青年才俊对你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即便我姐姐和上官雄不出手,你也会有大麻烦。四列与我们同排的青衣书生蒋岐,便是你今晚最大的对手,我两位堂兄身后的那位身着白衣,上画墨竹的书生滕蒙(萌),也是才思敏捷之辈。六列座长髯者司徒煌,大泽国师芈谙得意门生。其身边的黑衣道士,也是翰林院大才,只不过此人更乐于修仙。他们身后的紫袍人骆唯,是大泽最年轻的王爷,三品侯爵,此人喜舞文弄墨。”
“殿下,这些人都是你的崇拜者吧,要不然针对我干什么啊,我不过是与殿下坐得近了些。”
“算是吧,可惜这些人我都不放在眼里。”
“公主此言豪迈之极啊,当然,公主有这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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